在古代相当长一段时期里，比起人物画，中国的花鸟禽兽都画的不错。这是为什么？

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解剖人是大不敬，但解剖动物那就无所谓了。

不但无所谓，还有深入的研究——当然是研究哪些部位可以吃，哪些部位不能吃啦。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么丰富的饮食文化和菜谱是怎么来的？

这种研究同时也促进了中国生物绘画的进步。

越是跟人类密切相关的生物，美术表现得就越逼真越好看。

唐朝大画家阎立本的《步辇图》和《历代帝王图》都看了吧？（没看的回头翻我之前的文章去）这些已经算是古代人物画的杰出作品了，但他们和阎立本的动物画比起来，写实程度还是略逊一筹。

《步辇图》人物，头重脚轻重心不稳

阎立本的动物画在哪看？

不好意思，原件已经没有了。

但我们可以看雕刻件啊！

古代绘画雕刻不分家的。

唐贞观十年（636年），唐太宗李世民命阎立本绘制其征战四方时所骑的六匹战马图样，然后雕刻于石，立于昭陵，这就是著名的“昭陵六骏”。

昭陵六骏

下面我们就来认识一下这六骏。

六骏原本在昭陵左右排列，排在东侧的是特勒骠[tè lè biāo]、青骓[qīng zhuī]、什伐赤；排在西侧的是飒露紫、拳毛騧[quán máo guā]、白蹄乌。

特勒骠

特勒骠："特勒"是突厥族的官职名，毛色黄里透白称"骠"，所以特勒骠就是突厥人所赠的一匹黄骠马。它是李世民平定宋金刚时所乘坐骑。李世民骑着它一昼夜间急追二百多里地，交战数十回合，连打八次硬仗，收复了大唐王业发祥地——太原和河东失地，七次令李世民化险为夷，所以它位居六骏之首，赞曰：“应策腾空，承声半汉；天险摧敌，乘危济难。”

青骓

青骓：西楚霸王的坐骑是乌骓，青骓则是李世民征战洛阳虎牢关时的坐骑。雕刻上的青骓马身中了五箭，但多射在马身后部，这显示这些箭都是在冲锋时被迎面射中。但青骓仍然鬃尾飘扬，四蹄翻飞，疾驰不已。难怪李世民要赞它：“足轻电影，神发天机，策兹飞练，定我戎衣。”

什伐赤

什伐赤：什伐赤是来自大宛的汗血宝马，汗出带赤，犹如血迹。它是李世民在洛阳、虎牢关与王世充、窦建德作战时的坐骑之一。同样什伐赤身上也是中了五箭，但都在马的臀部，可见是在冲锋陷阵中受伤的。李世民为其题赞语曰：“瀍涧（瀍[chán]河，在河南省洛阳）未静，斧钺申威，朱汗骋足，青旌凯归。”

飒露紫

飒露紫：飒露紫也是李世民铲平王世充势力时的坐骑之一。在雕刻上，飒露紫前面多了一个为它拔箭疗伤的人。这个人叫丘行恭。当时李世民为了打探敌情，冲入敌阵，飒露紫被王世充的骑兵一箭射中，幸好丘行恭赶来救驾，才脱险回营。在营内丘行恭为飒露紫拔出胸前的箭之后，飒露紫就倒下去了。李世民为纪念这段往事，特命将拔箭的情形刻于石屏上，还题赞道：“燕超跃，骨腾神骏，气詟三川，威凌八阵。”

拳毛騧

拳毛騧：拳毛就是卷毛，騧是黑嘴的黄马。这匹卷毛马是李世民平定刘黑闼时所乘。石刻上的拳毛騧身中9箭，神态安详——安详是因为这是遗照，在实际战斗中，拳毛騧战死在两军阵前。李世民缅怀它道：“月精按辔，天驷横行。孤矢载戢，氛埃廓清。”

白蹄乌

白蹄乌：此马周身毛色乌黑，四蹄俱白，是李世民平定薛仁杲时所乘。李世民在关中击溃薛军，催动白蹄乌衔尾猛追，一昼夜奔驰200余里，迫使薛仁杲投降。石刻“白蹄乌”重现了追逃一幕，它昂首怒目，四蹄腾空，鬃鬣迎风，李世民赞它：“倚天长剑，追风骏足；耸辔平陇，回鞍定蜀。”

李世民要求雕刻“六骏”可不仅仅是纪念“战友”这么简单，它还是李世民在唐王朝创建过程中立下的赫赫战功的象征，更是大唐创业艰苦历程的展示。

李世民想通过这些雕刻，告诫后世子孙创业的艰难，别轻易毁掉先人的努力——白居易诗中说得很明白：“太宗旨在振王业，王业艰辛告子孙”。

——居安思危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哪怕到了现在我们也别忘了先辈创国不易，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我们的四周还有不少敌人希望倾覆我们的国家，“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句歌词还不能改！

实际上，“昭陵六骏”也是我们历史上还没愈合的一块伤疤。

“昭陵六骏”中的飒露紫和拳毛騧现在仍在国外，是1914年被古董商卢芹斋盗运到美国，被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收购了。

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

留下国内的“四骏”也险些被盗。1918年，受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的派遣，美国人毕士博勾结文物贩子将“四骏”砸成数块试图装箱运走，幸好被昭陵当地民众拦了下来，这才留在了国内。

1950年，“四骏”移藏于西安碑林博物馆至今。

至于现在西安碑林博物馆里展出的飒露紫和拳毛騧，是1961年石刻工艺师谢大德依照照片和拓片用石膏和水泥复制出来的。

按说唐代遗留下来的雕刻可多了，“昭陵六骏”怎么就那么珍贵呢？

除了它是阎立本的作品以外，这六具石雕骏马体现出来的浮雕创作技巧有关。

昭陵六骏使用的是在平面上起图样，雕出人马形状的半面及细部，并使用了“起位”这一典型浮雕创作技 ——这种技法在现代的硬币上还在使用，千余年前的雕刻家能够做到这一点确实是令人惊叹的。

“昭陵六骏”特有的表现手法，开创了陵墓雕刻的一代新风，为以后历代陵墓雕刻的发展开辟了广阔的道路，突出表现了唐代雕刻水平的发展。

“昭陵六骏”不仅是中国古代石刻艺术史中的珍品，也是是中国封建社会综合国力最强盛时期的历史产物和历史见证，它是一组集历史、考古、艺术视赏、社会价值于一身的文物精品。

所以，2021年1月，陕西省昭陵博物馆公开发表《昭陵“二骏”，中国等你回家》文章，要求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归还“飒露紫”和“拳毛騧”。

不过按照美国人一贯的尿性，这“二骏”就是被野狗叼走的肉包子——有去无回了。

本文是《趣谈中国汉字/书法史》姊妹篇，《笑画中国美术史》（暂名）系列文章。每篇一分钟，收获受用一生的知识，你值得拥有！加关注看之前文章，及时提示更新。转载请标明出处，欢迎出版社与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