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雪

　　刘 崭

　　昨夜的雪过后，积存了一寸多厚。

　　正午，阳光明朗。窗外，铺满白雪的楼顶上飘着一面热烈的红——火红的布单上印着大朵大朵粉色的牡丹，间或有几片绿莹莹的叶子。花开富贵，小时候常见这种印花被单，结婚时做被面或者给一两岁的小孩子做蛤蟆盖棉鞋，有热闹的喜气。乡里乡亲喜欢这种大红大绿，简洁大方，最能表达心意。

　　冬日的风凌冽逼人，这抹亮红裹着柔和的阳光不停地飘呀飘，荡漾着火一样的热情和三月阳春的明媚。

　　红色的被单在寒风中飘忽不停，我的思绪已飞跃千里万里。

　　那个遥远的近午，一辆马车嘚嘚地从眼前跑过，马头上挂着一大朵红花，红花随着马奔跑的节奏欢快地摇摇晃晃。马车厢里竖卷着一管苇席，席边对口扎着长长的红丝带，苇席里面端坐着新嫁娘，新嫁娘身穿簇新红底印花对襟大棉袄。马车夫用力地甩着响鞭，车厢前边坐着压轿孩儿……

　　路尽头是一座小村庄。村庄里一户人家的小院里人马三气，热闹非常。院门口的一棵大杨树上绑着两只大喇叭，大喇叭里呜哇呜哇吹奏着一家人的希望，唢呐曲《百鸟朝凤》在村子上空回响。

　　……

　　苇席里的新娘，如今，已经成了奶奶，偶尔在村头遇见她。她满头的银发，如眼前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