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大明宫

历史如潮水一般退去。

失去宫殿的大明宫——早在朱温挟持唐昭宗迁都洛阳的时候，随整个唐朝一并寥落的大明宫也被彻底拆毁——如今被称作遗址公园。这叫法很贴切，大明宫既是遗址又是一座大公园，外围一圈是完全开放的场所，内部则需要门票。

我不重历史，只是来欣赏一番景观。辉煌的大殿已经无处可寻。大殿的台子倒是修好了，前朝的含元殿伫立在三层高的石台上，两边有侧楼，从石台两旁的小道蜿蜒的走，正顶上是含元殿的基座。基座上规则的排列着石础——用以放置木柱的底座，约有六十上下，其一为真迹。依靠着这些石础，停留在脑海中的想象得以具象到一个基础之上，构想在各个石础上立起一桩木柱，木柱上放置斗拱，其上加之以大梁，饰之以殿顶，一个开阔的大殿就此落成。木质的结构虽然繁复精巧，修建时还是有一定的章法可循，并非随到之处都靠肆意的创想。

宫殿的重建已然没可能再做，微型的景观开销不大，还可供观赏，雕琢一个相反仍有价值。我见制作精良的一个当属展列在大明宫遗址博物馆里的麟德殿模型。它的一根根的细木条估计是逐个粘上去的，很是费工夫。这样做出来的殿室细节丰富，纹理精美，全然流露出精致华美的唐宫气息。麟德殿的前中后殿紧贴在一起，制作者构置了一番小设计，后殿没有完全封闭，而是阶梯式的空缺了一部分材料，使人能窥见其中一层层的构造。这个模型值得细细打量，不过玻璃围栏总要阻碍我，难以观察细致，看在细木条很是柔弱的份上就原谅它吧。

三大殿后方躺着太液池，是一个大湖，大概有风水的考量。对我而言，纯粹当做风景，也是极美。尤其湖中心有一湖心岛，名曰“蓬莱岛”。此名绝不是取着好听了，单看岛上植被的密度，估计十倍于岸上。岛周围一圈垂柳榕树包裹着，内部虽不大，又重叠十余种树，几乎没有空隙。真有一股神秘的仙气了。而蓬莱岛没有桥通向岸边，不可随意登岛。这是自然，毕竟仙人之岛，若是让凡人随意出入，还能称作仙岛吗？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除却几座大的遗址，大明宫公园的成分很多了，极适合散步。返回时，倒着看过三大殿，紫宸殿、宣政殿、含元殿。每日四点开始的常朝是在紫宸殿举行，宣政殿和含元殿显得不怎么常用，若要我来说，完全没必要这么建造，三大殿几百米的跨度实在浪费土地，不如多修建其他设施。我对港村图书馆的态度也保持一致，顶高二十米的大厅，空落落的看着心痛。不过某怪和尚说，“辉煌的宫殿本就一无是处，只不过代表了皇权的尊贵和威严”。有几分道理，我就不以己贫民之心去揣度权贵之意了。

论布局，其实大学和皇宫很接近。一方面，坐拥大面积的土地和大量的资源支持建筑的修建，一方面，需要生活行政的一体化，不用出门也能过上小世界般的生活。于是催生了办公楼，住宅，食堂，空旷的公园等等场所，往往也不细计较建筑的占地大小和使用情况，自然流露出气派景象。然而也有不同，是在建筑风格上，宫殿在细节上有工艺精美的讲究，现代学校还是简约风为主，是德国某公立学校的率先发明。落到我个人，还是更偏爱皇宫的建筑或是中世纪教堂式学校，对港村高昂的大理石巨门和棱角分明的石柱，很不喜欢。兴庆的大梧桐大柏树，钱学森图书馆，也具庄严感，然而亲和的多了。

2021年10月

禾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