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天宝末年封常清灭大勃律国、破播仙始末——以吐鲁番出土唐代文书为中心

发布时间: 2021-04-28 12:53:39 来源: 励志妙语 栏目: 经典文章 点击: 102

前言铠甲仪卫武士壁画唐贞观十七年出土于陕西省昭陵唐长乐公主墓身着扎甲袍铠,配备长弓、横刀、箭胡禄的唐军武士形象。北风...

浅谈天宝末年封常清灭大勃律国、破播仙始末——以吐鲁番出土唐代文书为中心

前言

铠甲仪卫武士壁画 唐贞观十七年 出土于陕西省昭陵唐长乐公主墓 身着扎甲袍铠,配备长弓、横刀、箭胡禄的唐军武士形象。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犹著。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 《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还依稀记得以前课上老师解析这首诗的情形。老师具体说了些什么,如今确乎是忘了。只知道那时自己愚拙:每逢诗词赏析,不管真懂装懂,必谈“结合写作背景”。现在想来也着实幼稚可笑得很。边塞诗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意境,在我去新疆前,不曾切实地感受过。当时在试卷上自鸣得意的“分析”,现在想来也颇为滑稽可哂了。

因为当时是选在暑假七月份出行。从新疆省转机去俄罗斯,从乌鲁木齐市的机场起飞。飞机上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大致是在市区边上。只要地面上出现河流,四周必然有农田与房屋。那一片片呈规则图案的绿色,是人们与恶劣自然条件作斗争的见证
这张已经是在航程过半的时候拍的,下面已经是戈壁滩无人区,可能是干旱水汽稀少的缘故。云层也变得十分稀薄。吐鲁番所在的区域在唐代隶属于安西四镇中的高昌,而唐朝最远的军镇碎叶城,已在今天吉尔吉斯斯坦境内

在新疆吐鲁番地区出土的唐代文书《天宝十三载交河郡驿迎武判官马料账》中记载了当时唐朝西州地区驿馆的马料配给情况,其中一篇提到了当地驿馆为一名武姓判官准备马秣食粮的记录。考虑到唐代节度使幕僚制度[1]和岑参在西域任职的时间,基本可以断定吐鲁番文书中提到的武姓判官与岑参送别诗中的武判官为同一人。

《天宝十三载交河郡驿迎武判官马料账》文书录本,文书原件出土于新疆省吐鲁番阿斯塔那第五〇六号唐代墓葬。唐代的驿所设立于各交通要道,职能范围包括给来往官员信使提供食宿、喂驿马粮秣茭草,更换马匹等等

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了我们眼前:武判官至迟在天宝十三年仍留在安西都护府境内,而次年安禄山就已起兵作乱,“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这位节度使身边的判官幕僚前往长安的路途注定凶险万分。岑参在天宝末年应邀奔赴塞外,投入安西四镇兼北庭节度使封常清麾下。与其它边塞诗相比,岑参所作的诗文更类似于军情文书与战地捷报。他用诗文详细记述了天宝末年唐军在西域扩张战争的全过程,对研究安史之乱前后唐军在西域的行动有着极高的参考价值。本文将从流失各地的唐代伊·西·庭三州的出土文书和岑参边塞诗中记录的军事行动补阙封常清在天宝末年的战绩。学识有限,如有赘言谬误之处万望见谅。

唐代碎叶城 位于今天中亚吉尔吉斯坦国托克马克附近 是安西四镇中地理位置极西方的军镇。

吐蕃渗透勃律国与唐朝在西域的反击

《长安》剧照

拔汗那国,汉代亦称大宛,北魏时又被称作破落那国,位于今天吉尔吉斯坦国境内。地处葱岭北麓、锡尔河中游谷地。锡尔河穿国境而过,将拔汗那国分为了南北两部分。唐代高僧玄奘曾在西行求法途中路过此地,在他的描绘中,拔汗那国“【土地膏腴稼穑滋盛。多花果宜羊马】”,是一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但玄奘也曾提到拔汗那国内“【酋豪力竞不相宾伏,依川据险画野分都】”,国内政治势力错综复杂,繁荣富庶的表象下暗藏着割据分裂的危险[2]。

拔汗那国所在地区盛产良驹,其马匹以体态骏美健硕出汗时浑身殷红如血而闻名天下,被称作汗血宝马。汉代张骞出使西域时就曾向该国国王求献马匹。由于大宛国王傲慢无礼甚至出兵劫杀汉朝使臣,贰师将军李广利前后发兵十余万远征西域,历时四年最终平灭大宛,西域诸国为之威服[3]。到了唐代,拔汗那国于唐高宗统治时期归附唐朝。唐朝通过授予其国王官职、设立都督府的方式实现了对于拔汗那国的羁縻统治。除了每年向唐朝进贡大量金银马匹外,从拔汗那国征调的蕃兵还曾参与到唐军在西域的军事行动中,是安西四镇与中亚诸国之间重要的地理屏障[4]。史书记载:

破洛那国,故大宛国也。都贵山城,在疏勒西北,去代万四千四百五十里。太和三年,遣使献汗血马,自此每使朝贡。——《北史·卷第九十七·西域》大宛国,王治贵山城,去长安万二千五百五十里。户六万,口三十万,胜兵六万人。副王、辅国王各一人。东至都护治所四千三十一里,北至康居卑阗城千五百一十里,西南至大月氏六百九十里。。。宛别邑七十馀城,多善马。马汗血,言其先天马子也。——《汉书 ·卷第九十六 ·西域传》拔汗那,或曰钵汗,元魏时谓破洛那。去京师八千里。居西鞬城,在真珠河之北。有大城六,小城百。人多寿。其王自魏、晋相承不绝。。。。显庆初,遏波之遣使朝贡,高宗厚慰谕。三年,以渴塞城为休循州都督,授阿了参刺史,自是岁朝贡。——《新唐书 ·卷第二百二十一 ·西域》
唐朝西域葱岭一带地理形势图 从图中可以看到,唐代拔汗那国位于葱岭(即今天的帕米尔高原)北麓,吐蕃若想从葱岭北上拔汗那,位于葱岭南麓关口的勃律国和朅盘陀是必经之路。

唐玄宗开元三年(即公元715年),趁唐朝玄宗新立、朝中政局未稳,吐蕃开始了对西域的新一轮渗透,史书记载:

吐蕃与大食共立阿了达为王,拔汗那王兵败,奔安西求救。——《资治通鉴 ·唐纪第二十七 ·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上之中开元三年条》

王小甫先生曾在其著作《唐、大食、吐蕃关系史》中指出:虽然阿拉伯史书中公元715年(阿拉伯历法九十六年)确有大食国呼罗珊长官屈底波率军东进的记载。但在攻入拔汗那国后不久,屈底波便被其部下杀害,阿拉伯人也因此而退军。他据此推测,阿拉伯人退走后,失去援助的傀儡国王阿了达又引吐蕃军入境、选择吐蕃作为新的靠山,因而在史书中留下了“【吐蕃、大食共立阿了达为王】”的记载,而大食在屈底波死后对拔汗那国的影响实际上已经非常有限。但无论采信哪种说法,吐蕃都是拔汗那国内乱重要的幕后推手之一,企图通过拥立傀儡政权的方式控制拔汗那国、将自己的势力向葱岭北部扩张。

吐蕃士兵 其甲胄和样式参考自青海省西宁市郊塔尔寺吐蕃武士壁画 身着札甲携带藤铁盾的吐蕃士兵

拔汗那国国王逃奔唐朝意味着其国内的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一个亲吐蕃的政权出现在葱岭以北将会直接威胁到安西四镇中碎叶疏勒两城的安全。一旦吐蕃在葱岭北麓站稳脚跟,问题将变得非常棘手。面对纷繁复杂的局面,唐将张孝嵩向安西都护吕休璟具陈要害,指出“【不救(拔汗那)则无以号令西域】”,不待请示玄宗便自行组织疏勒道行军远征拔汗那[5]。万余唐军出龟兹以西数千里,沿疏勒方向“【长驱而进】”,不久便攻入了拔汗那国内。史书记载:

孝嵩谓都护吕休璟曰:“不救则无以号令西域。”遂帅旁侧戎落兵万馀人,【出龟兹西数千里,下数百城,长驱而进是月,攻阿了达于连城。孝嵩自擐甲督士卒急攻,自巳至酉,屠其三城,俘斩千馀级,阿了达与数骑逃入山谷。——《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一十二·唐纪第二十七·玄宗开元三年条》

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自上午巳时至下午酉时 ,唐军“【屠其三城,俘斩千余级】”。阿了达本人则窜入山谷,吐蕃扶植的傀儡政权土崩瓦解。此战过后,张孝嵩“【传檄诸国,威振西域,勒石纪功而还】”,大食、康居等国纷纷遣使入朝致礼[6]。唐军将吐蕃的势力逐出了葱岭北麓。

甲胄仪卫武士壁画 唐贞观十七年 出土于陕西省昭陵长乐公主墓

开元三年的拔汗那之役只是唐蕃新一轮交锋的缩影。根据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记载,早在先天元年,吐蕃国内就开始调兵遣将、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作准备。次年唐蕃双方在河源地区划定边界的谈判破裂[7],双方再度兵戎相见[8]。仅在洮河一线,唐蕃双方就投入数十万兵马展开血战。是役唐军大破蕃军:“【斩首一万七百级,获马七万七千匹,牛羊四万头[9]”,吐蕃军被杀被俘多达数万人,洮水两岸蕃军尸体堆积如山,吐蕃将领六指乡弥洪也被唐军生擒。吐蕃败退后,唐军乘胜将吐蕃在黄河九曲一带建造的堡垒铁桥尽数毁去[10],史书记载:

薛讷引兵至渭源,遇吐蕃贼数万,战於武阶驿。与王晙掎角夹攻之,大破贼众。追奔至洮水,又战於城堡,丰安军使王海宾先锋力战死之。将士乘胜进击又破之,获数万人擒其酋帅,将士尽收其所掠羊马并获其器械不可胜数。时帝方欲亲征,及闻纳等克捷,大悦,遂停亲征。——《册府元龟·卷第一百一十八·帝王部·亲征》
唐代骑兵复原像 携带马槊横刀、箭胡禄的唐朝武士 其甲胄样式来源于唐郑仁泰墓出土彩绘贴金武士俑、兜鍪则来源于辽宁省出土的唐渤海国铁盔实物

根据《册府元龟》收录的郭虔瓘向朝庭献俘的记录来看,在拔汗那之役前后,吐蕃在北庭都护府方向亦有动作。联系之前洮河大战的记载,我们可大致得出结论,在开元二年至开元三年,吐蕃在青海及西域多个方向发起了军事行动,其中就包括在拔汗那国扶植傀儡政权一事。只是由于遭到唐军的顽强阻击,吐蕃的阴谋未能得逞,在兵败西域后撤退到了葱岭以南的地域。

(开元)三年二月,郭虔瓘为北庭都护累破吐蕃及突厥默啜,斩获不可胜计,以其俘来献。玄宗置酒劳之,及将士等并赐帛。——《册府元龟·卷第一百三十三·帝王部·褒功》
甲胄仪卫图壁画 唐 出土于陕西省昭陵唐墓群长乐公主墓 身着甲胄袍铠携带横刀、长弓的唐军武士

尽管吐蕃在帕米尔高原以北的军事行动被唐军击败,但吐蕃依然在葱岭南麓诸国中保持着强势地位。慑于吐蕃的威势,位于喀喇昆仑山南部的小勃律只得答应吐蕃军队借道北上的要求[11]。败退至葱岭南部的吐蕃依然对四镇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卷土从来。唐朝若要彻底隔绝吐蕃沿葱岭北上的道路,就必须先控制位于喀喇昆仑山南侧隘口的勃律国,拔除盘踞在勃律国周边的亲吐蕃势力及蕃军据点。

唐代西域交通图 实线代表河流、虚线代表道路,空白区域多为山川崎岖人烟罕至的地域。小勃律的孽多城所在区域恰好位于沿葱岭北上的主干道交界。婆夷水穿国境而过,水流湍急、两岸陡峭,河上藤桥是连接大小勃律的重要交通要道

开元、天宝年间唐蕃在葱岭南麓的争夺

西羌/党项骑兵 在今天的阿里地区及达拉克一带,曾经存在着高原上的另一个政权—象雄(汉文史籍中以地名称呼为“羊同”),隋末唐初,吐蕃在扩张过程中一度与象雄王朝联姻,但很快盟约破裂,在已是象雄王妃的吐蕃公主的内应下,吐蕃军队攻入了象雄,将羊同并入了吐蕃的势力范围。

早在吐蕃崛起之前,古象雄王国就曾在青藏高原上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明。在汉文史籍中,象雄又被称作“羊同”“羌同”,其统治区域大致在今天我国的阿里与达拉克一带,地处青藏高原西部高山峡谷之间。尽管公元七世纪初期象雄王朝业已衰落分裂,但依然有着不俗的实力,疆域辽阔、兵强马壮。史书记载:

大羊同,东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阗。东西千里,胜兵八九万。贞观五年十二月。朝贡使至。十五年。闻中国威仪之盛。乃遣使朝贡。太宗嘉其远来。以礼答慰焉。至贞观末,为吐蕃所灭。分其部众。散至隙地。——《唐会要·卷第九十九·大羊同》
《演武图》 西藏自治区古格王城遗址 身着扎甲手执藤铁盾的古格士兵

吐蕃在崛起的过程中,通过联姻结盟的手段逐步分化瓦解象雄,最终在松赞干布时期将象雄国并入了吐蕃国境之内,统一了青藏高原。而我们的勃律国,曾经与象雄相接壤。唇齿相依,唇亡齿寒。在古象雄王朝灭亡后,勃律国王也在吐蕃的压力下被迫率众北迁至孽多城。勃律国至此分裂为南北两部:南部与吐蕃接壤的为大勃律国、北部则为小勃律国。大勃律国成为了吐蕃的役属,而小勃律国虽然在立场上更为倾向唐朝,但自身实力的软弱让他在面对吐蕃的袭扰时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开元三年蕃军在拔汗那的失败极大地动摇了吐蕃在葱岭南部的统治基础,唐朝也相应地对吐蕃的属国展开外交攻势。所谓“郎有情妾有意”,开元年间大勃律国“【三遣使者朝】”,主动与长安接触。开元五年五月,李隆基正式册封大勃律首领为王。册文中令大勃律国国王“【善始令终,长奉正朔】”[12],无疑是对大勃律国向唐朝靠拢所作出的表态。

幼日王征战图 交战中的北印度军队 唐军在开元年间取得的一系列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印度诸国脱离反抗吐蕃的决心。史书记载“开元八年,南天竺国王尸利那罗僧伽请以战象及兵马讨大食及吐蕃等,仍求有及名其军。玄宗甚嘉之,名军为怀德军。”这无疑是对唐朝在西域/中亚攻势作出的响应

面对唐朝在外交上的主动出击,吐蕃自然不甘于坐以待毙。在开元十年(即公元722年),吐蕃发兵攻打小勃律国,企图直接吞并勃律国全境。小勃律国国王在国家沦亡的危急关头倒也不失君主之职,他在写给北庭节度使张孝嵩的求援信中一针见血地指出:

勃律,唐西门。失之,则西方诸国皆墮吐蕃”。
张义潮统军出行图 敦煌莫高窟第一五六窟壁画 身着甲胄的晚唐归义军骑兵

所谓唇亡齿寒,张孝嵩在收到救援书信后派遣唐军步骑四千人出兵小勃律,与小勃律国王合兵大破吐蕃,“杀数万”,“多取铠仗、马羊,复九城故地”,并在小勃律以北的羯盘陀国设立了葱岭守捉城。史书记载:

开元十年九月,吐蕃围小勃律,王没谨忙求救于嵩曰:勃律之国是汉西门。若失之则已西诸国并陷吐蕃矣。都护其若之何?嵩方开葱岭,既闻之,许诺报曰:“国家西岳护被声教;忠勤之至贯於神明,何彼犬戎敢此凌侮。嵩忝司镇御,必不容纵。当整师徒为王翦。"(嵩)乃遣疏勒副使张思礼蕃汉马步四千人赴援,昼夜倍道兼进,谨忙复乘势出兵,左右夹攻吐蕃,大破其众、杀数万,收其器械羊马等甚众。尽复其九城。——《册府元龟·卷第三百五十八·将帅部·立功》喝盘陀,或曰汉陀,曰渴馆檀。。。开元中破平其国,置葱岭守捉,安西极边戍也。——《新唐书·卷第二百二十一·西域·朅盘陀国》
《长安》剧照,据史书记载“唐初,兵之戍边者,大曰军,小曰守捉,曰城,曰镇,而总之曰道。故通天下十二道,为军八十,为守捉六十有七,为城三十有八,为镇三十有九”,守捉城是唐朝戍边军镇的一种,在开元十年前唐代西面最远的军镇为中亚的碎叶城。破朅盘陀后,葱岭守捉为“极西戍”

新罗国僧人慧超法师在他撰写的游记《往天竺五国传》中,记录了他在西域沿途的见闻,可与史料记载相印证

据史书记载,西域唐军在小勃律击败吐蕃后,在朅盘陀一带留驻兵马,设立了葱岭守捉[13](守捉城,唐代军镇的一种:“大曰军,小曰守捉,曰城,曰镇”[14]),将控制区域进一步延申到了喀喇昆仑山以南的地区。之前提到的慧超法师在开元十一年前往天竺诸国巡礼,开元十五年回到安西都护府,恰好是在唐军征服小勃律后不久。他在葱岭以南见到了驻扎在朅盘陀镇的唐朝安西军将,并在书中对这段经历描述道

又从胡密国东行十五日。过播密川,即至葱岭镇。此即属汉国(唐朝),兵马见今镇押。......外国人呼朅饭檀(即朅盘陀),汉名葱岭。 ——《往天竺五国传·第四〇·葱岭镇》(纸本原件原藏于敦煌石室,上世纪初流失海外,现藏于法国国家图书馆)又迦叶弥罗国西北。隔山七日程,至小勃律国。此属汉国(唐朝)所管。衣着风俗、饮食言音。与大勃律国相似。——《往天竺五国传·第二十二·小勃律国》
《长安》剧照 据新唐书记载开元十年唐军在救援勃律国的途中攻灭了朅盘陀国,在那里设立了葱岭守捉:“开元中破平其国,置葱岭守捉,安西极边戍也”,这与慧超法师在其书中“葱岭镇属汉,兵马见今镇押”的记载相吻合

从开元十年到开元二十一年,吐蕃也曾试图改变进攻方向、联合当时强盛的突骑施汗国对位于安西四镇东面的高昌、于阗镇下手。只是作为唐朝在西域统治的核心军镇,吐蕃想要从于阗高昌打开缺口又谈何容易。开元十五年,吐蕃联合突骑施军围攻安西四镇的行动也被安西副都护赵颐贞所率领的唐军击败[15]。次年正月,赵颐贞再度攻破吐蕃军于西域曲子城[16]。

初唐骑兵复原像 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手执马槊、携带角弓的初唐骑兵

在日本京都的藤井有邻私人博物馆内,收藏着十数册敦煌出土的开元中期北庭都护府军事文书。其中第十二号文书从内容上看,这是一份记录某位唐军士兵斩敌杀获的叙功文书,特将文书录本节选如下 (文书原件详见《藤井有邻馆所藏北庭文书》):

《唐代北庭军事文书》录本 其中提到了唐军士兵斩杀敌首,缴获马匹、弓、锁子甲的勘验上缴情况和封赏

据出土文献及史书记载,开元十五年吐蕃联合突骑施汗国入寇西域。吐蕃的袭扰遭到了唐军有力的反击:“【安西副大都护赵颐贞击破之”,北庭唐军也取得了斩获贼首、缴获各种战利品的胜利。吐蕃在西域战场的失利进一步引发了连锁反应,唐朝在河陇一带也取得突破。开元十七年,唐朝宗室名将李祎率军突袭石堡城(位于青海日月山东侧,具体位置有争议,见《甘肃卓尼县唐李将军碑考》),“【斩获首级并获粮储器械其数甚众[17],唐军接连攻破吐蕃大漠门城石堡城等重镇。唐军游奕骑兵追剿蕃军残敌,在青海甘肃一线“【拓地千余里。吐蕃不得不遣使朝贡谢罪,唐蕃双方在青海赤岭甲胄仪卫武士壁画 唐贞观十七年盟誓立碑。两国迎来了短暂而可贵的和平时期[18]。

甲胄仪卫图 (摹本) 临摹自陕西省礼泉县长乐公主墓甬道壁画 身着札甲袍铠、携带长弓箭箙的唐军武士形象 。资料见《昭陵人物服饰》,谨以此献给@东平

之后的历史证明,吐蕃的求和不过权宜之计:明面上对唐朝恭敬顺从,背地里则加紧了对西域的渗透。开元二十二年,吐蕃在盟约期间与突骑施汗国联姻[19],假借和亲之机策动突骑施苏禄可汗叛乱,并与突骑施人约定双方联兵攻打北庭都护府[20]。瀚海军使盖嘉运率领北庭都护府唐军坚守城池,并在次年春天出城击破突骑施人,吐蕃谋取北庭及四镇的计划未能得逞[21]。唐朝虽然在庭州城下取得了对突骑施汗国的胜利,但吐蕃也趁唐军与突骑施汗国鏖战之际,出兵攻取了勃律国全境。史书记载:

其后吐蕃西击勃律,勃律告急,帝谕令罢兵,不听,卒残其国。——《新唐书·卷第二百二十一·西域》
吐蕃武士 黄孤忠绘 原载于art station 身着札甲,携带长矛和藤铁盾的吐蕃士兵

作为报复,唐朝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在青海袭击吐蕃大将乞力徐的军队,唐军“【大破吐蕃于青海之上,杀获甚众,乞力徐轻身遁逸】”,并在得胜后推倒位于赤岭的界碑[22]。吐蕃《大事纪年》牛年(吐蕃历法,即公元737年,唐开元二十五年)条目下说”【是年,唐廷背盟“,与汉文史书的记载一致。双方在这一年盟约破裂,崔希逸率领唐军攻入吐蕃东部境内。史书记载:

三月乙卯,河西节度使崔希逸自凉州南率众入吐蕃界二千余里。己亥,希逸至青海西郎佐素文子觜,与贼相遇,大破之,斩首二千余级。——《旧唐书·卷第九·玄宗本纪下》

赤岭盟约破裂后,唐朝对小勃律组织过数次征讨。唐军在公元745年征服了沿途的护密国,但仍未能攻入小勃律国国境[23]。两年后,唐将高仙芝组织步骑万余人的精锐远征军,经过数月的长途跋涉,奇袭吐蕃在小勃律周边设立的堡垒军城,屠灭了驻扎在连云堡及婆勒川的万余吐蕃士卒,随后向小勃律发动攻击,俘虏了国王和吐蕃公主,斩断了吐蕃军增援小勃律必须通过的婆夷河藤桥[24]。此役在藏文史书中也有记录,《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在“ 大事纪年·猪年条目 ”下(吐蕃历法,即公元747年)记载道:

夏,赞普驻于那玛。廓州一带出现唐军斥候兵马。勃律国、廓地(吐蕃)守军被唐人击败,守地失陷——藏文《敦煌吐蕃文书 · 大事纪年· 猪年条》汉文译本

平定小勃律后,高仙芝又攻破了亲附吐蕃的朅师国,俘虏其国王;击灭了突骑施残部,擒获伪可汗。但公元751年,高仙芝在怛罗斯流域被大食国击败,被贬官入朝。他的副将封常清在开元十二年升任安西四镇节度使,西域四镇唐军并受其节制调遣[25]。次年封常清又兼任北庭节度使,统一指挥唐朝在西域的兵马,接过了高仙芝留下的重担。

甲胄武士与战马 唐代 敦煌纸本残卷 现藏于大英博物馆

总结封常清攻灭大勃律国前开元、天宝年间的唐朝和吐蕃在西域等地的交锋,可大致分为四个阶段:

    开元三年至开元十年(公元715至722年),吐蕃在西域拔汗那国小勃律国的军事行动都被唐军击败。唐朝乘胜在葱岭南部的小勃律国设立绥远军,在朅盘陀国置葱岭守捉,派兵驻扎,初步控制了葱岭南部的关隘道路。开元十年至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22至733年),吐蕃联合突骑施汗国改道入寇安西四镇及北庭都护府,但其军事行动被唐朝击败,安西四镇仍然掌握在唐朝手中。同时由于西域战场牵制了吐蕃大量兵力物资,唐军在青海“破大莫门城,焚橐它桥,拔石堡城”,接连攻克吐蕃在青海甘肃一线的关隘堡垒。吐蕃在河源地区的势力遭到重创,选择遣使求和。唐蕃双方以赤岭为界,盟誓罢兵。开元二十一年至开元二十五年(公元733年至公元737年) 赤岭盟约时期,吐蕃借助盟约休兵的机会暗中渗透小勃律国,最终成功地将小勃律纳入其势力范围。作为报复,唐朝在青海袭破吐蕃大将乞力徐的军队,推倒了赤岭上的唐蕃会盟碑,双方再度开战。开元二十五年至天宝八年(公元737年至公元749年),唐朝和吐蕃在河湟与西域两线展开血战,双方各有得失。位于青海共和县东南的重镇石堡城几度易手。唐将盖嘉运出兵碎叶击灭了在唐蕃之间摇摆不定的突骑施汗国[26] 。唐朝组织了数次旨在收复小勃律的行动。最终在天宝六年,高仙芝率领唐军攻破小勃律、屠灭吐蕃连云堡。在小勃律国境内“【置归仁军,募千人镇之】”,青海方向:唐将哥舒翰再次攻克石堡城,在其驻地设立了振武军。

封常清灭大勃律之役

甲胄持弓武士壁画 晚唐归义军时期 敦煌莫高窟第一五六窟

天宝十二年,当封常清接任安西四镇节度使时。天宝后期穷兵黩武的弊端开始逐渐显露,两年前高仙芝率汉蕃步骑两万余人在怛罗斯流域与阿拉伯军队交战,由于随军征讨的葛逻禄部叛变,唐军腹背受敌,为大食所败,只得率领残余士卒数千班师撤军[27](当然我个人觉得这战的意义被夸大了,无论历史记载还是出土文物都显示唐朝在西域的活动没有太多减弱,不过具体与本文无关,不再多作赘言)。同年唐朝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在征讨南诏的途中被吐蕃-南诏联军伏击,“【士卒死者六万人,仲通仅以身免。在青海和西域接连被唐军击败的情况下,吐蕃通过与南诏结盟,大败前来征讨的剑南节度使兵马,在西南方向扳回一局。

而在青海甘肃一线,唐朝对吐蕃的扩张态势仍在继续。天宝九年至十年(公元751年),唐将王难得出击吐蕃,攻克五桥和树墩城(青海省共和县东南[28])。天宝十二年(公元753年),哥舒翰率领唐军大破吐蕃,再次攻克吐蕃洪济堡大漠门等地,占领了河西九曲[29]。第二年,哥舒翰在夺取的九曲之地设立洮河、洮阳两郡,使蕃人“【屏息不敢近青海、牧马不能过临洮】”,唐军“【悉收九曲部落】”,在河西、陇右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刚刚升任四镇节度的封常清无疑会感受到来自朝堂和军中的双重压力,他急于通过一场胜利来树立自己在西域唐军中的威望。

天宝十二年(公元753年),封常清领西域唐军出击大勃律,“【大破之,受降而还,史书记载:

是岁,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击大勃律,至菩萨劳城,前锋屡捷,常清乘胜逐之。斥候府果毅段秀实谏曰:“虏兵羸而屡北,诱我也;请搜左右山林。”常清从之,果获伏兵,遂大破之,受降而还。——《资治通鉴·唐纪第三十二·玄宗天宝十二年条》 (段秀实)后从封常清讨大勃律,次贺萨劳城,与虏战,胜之。常清逐北,秀实曰:"贼出羸师,饵我也,请大索。"悉得其廋伏,虏师唧。改绥德府折冲都尉。——《新唐书·卷第一百五十三·段秀实传》

在夫蒙灵察、高仙芝、封常清三代节度使的经营下,唐军在天宝年间先后平灭石国、小勃律、大勃律,击败了反叛的突骑施残部,终于自葱岭沿喀喇昆仑山南下,将兵锋进抵至吐蕃北方辖区:即古象雄王朝羌同故地。

岑参视角下的灭播仙与平葛逻禄之战

唐代西域地理形势图 可以看出播仙镇与唐朝于阗、焉詟、碎叶、高昌、龟兹等军镇的相对位置

在史书的记载中,封常清在西域建功立业的故事似乎随着大勃律国的破灭便到此为止了。但岑参的诗词让我们有理由重新审视天宝末年封常清在西域的军事行动。作为封常清帐下的幕僚,岑参的诗作多为描写西域唐军将士征战历程,其中《献封大夫破播仙凯歌六首》中就记载了封常清领军出征播仙镇的历程。诗中有“【汉将承恩西破戎,捷书先奏未央宫】”,诗句用汉朝故事来借喻唐朝是唐代诗歌中惯用的手法。唐朝常用汉代的“【匈奴】”来喻指突厥、契丹、回纥等北方少数民族(北狄),而“西戎”则大多用来指代吐蕃、羌胡党项等国。因此可推断封常清此行征讨的目标很可能是吐蕃或亲附吐蕃的势力。

而诗中提及的地名播仙,其地理位置大致在新疆省维吾尔自治区且末城。地处羌塘以北、于阗以东,是青海地区连结西域的重要据点之一[30]。南北朝时期播仙一度为吐谷浑国所占据[31],吐蕃入侵吐谷浑后,将其作为进攻于阗的跳板。于阗国国王、唐右威卫将军尉迟胜就曾与高仙芝一道攻打过播仙镇[32]。在诗文中把播仙镇呼为“蕃城”,驻扎在城中的敌军为“蕃兵”,可见此时占据播仙的必是吐蕃无疑。

播仙城 其地理位置位于塔里木盆地南端,与阿尔金山脉相毗邻 是青藏地区北上西域的要隘关口。

根据诗中所描写的场景,唐蕃双方在播仙镇展开战斗异常激烈;【万箭千刀一夜杀,平明流血浸空城,昨夜将军连晓战,蕃军只见马空鞍】。从诗文来看封常清很可能趁夜偷袭播仙城,战斗从夜晚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将军连晓战】”。唐军最后攻入了城池,“【流血浸空城】”,城中蕃军大部已被歼灭,封常清攻克播仙、获得了战争的胜利。

甲胄仪卫武士壁画 唐乾封二年 出土于陕西省昭陵韦贵妃墓。头戴尖顶盔,身着鱼鳞、横纹扎甲,手掣红旗的唐军武士形象。画中左数第一人,右手按持横刀,似为仪卫统领

在《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与《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诗两首中,则记载了另一场战斗。在这场战争中封常清率领唐军自轮台出发,塞外“【风头如刀面如割】”的极端严寒下挥师西进;诗句中“【单于已在金山西】”说明此役唐军征讨的敌人是生活在金山以西的北方游牧部落[33]。在《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军献上》中,岑参又云:“【甲兵未得战,降虏来如归。橐驼何连连,穹帐亦累累】”,描绘了唐军受降而归、带着缴获的牛马辎重凯旋回师的情形。

回纥铁勒骑兵与弓手 《郭子仪免胄图》摹本局部 (图片来自于沈从文先生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身着甲胄的铁勒骑兵和身着轻便袍服携带弓箭的弓手

由《轮台歌》和《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军献上》诗文中对行军路线的叙述可知[34]: 封常清率大军从轮台出发,先西向雪海前进,之后折而北上阴山都督府,再东进至剑河流域,收服“匈奴”后折回北庭都护府,正好绕准噶尔盆地转了一圈。其所经地区正是葛逻禄部的驻地。史书中关于葛逻禄部的记载如下:

葛逻禄本突厥诸族,在北庭西北金山之西,跨仆固振水,包多怛岭,与车鼻部接。
唐代西域形势图 从地图上唐朝各军镇的位置看,封常清率领唐军如果自轮台县沿西北方向进军葛逻禄驻地,降服葛逻禄部后唐军沿金山折返,回到位于轮台县东部的庭州城(北庭都护府治所)。恰好与岑参诗句中的行军路线相吻合
有三族:一谋落,或为谋刺;二炽俟,或为婆匐;三踏实力。三族当东、西突厥间,常视其兴衰,附叛不常也。后稍南徙,自号"三姓叶护",兵强,甘于斗,廷州以西诸突厥皆畏之。——《新唐书·卷第二百一十七·葛逻禄传》

葛逻禄是内陆欧亚草原上铁勒部族的一支。唐高宗时期曾经设立阴山都督府对葛逻禄进行管辖羁縻。葛逻禄部族生性好勇斗狠,其帐下骑兵的战斗力很强,但立场却摇摆不定、叛附不常,时常在多方势力间左右逢源,以此获取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突厥人

葛逻禄部在隋唐时期曾先后服属于东突厥西突厥、唐朝等多方势力。在后突厥汗国强盛期又效力于默咄可汗麾下。天宝初年,眼见着后突厥国力式微,葛逻禄又跟随唐将王忠嗣出兵碛口攻打突厥,杀死了旧主乌苏米施可汗[35],凭借协助之功获得唐庭册封,再次归顺了唐朝。

在怛罗斯之战中,作为外蕃协助的葛逻禄部阵前发动叛乱,与大食军队前后夹击唐军,致使唐军伤亡惨重[36]。对于这样一个叛附无常的部族,如果不对其进行军事威慑,周边部族更会有恃无恐、心怀叵测,对唐朝在西域的统治造成威胁。因而封常清西征葛逻禄既有为高仙芝报仇雪耻之意也有杀鸡儆猴、威慑西域诸国之心

影视剧中的唐朝边关与唐军骑兵

唐军骑兵在封常清的带领下西出轮台,奔赴金山以西、葛逻禄汗帐驻地,葛逻禄自知不敌,遣使归降[37]。唐军兵不血刃,带着缴获的牛马庐帐返回北庭都护府。《岑参边塞诗与唐朝在西域的战争研究》一文中对此总结道:

为了重振西域,唐朝再次调整战略部署。天宝十三载三月,任命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兼任北庭节度使,以统一指挥西域的唐朝军队。封常清受任之后,即于返回北庭途中发动了平播仙之役,削平了这个亲附吐蕃的地方政权。同年九月,又率大军西征雪海,向大食及亲附大食的中亚诸国势力充分显示唐朝的军事实力,扭转了怛逻斯之役失败后的不利影响。天宝十四载四月至六月间,封常清再率大军西征。唐军绕准噶尔盆地一周,横扫了葛逻禄部,受降而归。至此,封常清就完成了唐玄宗赋予的重振西域的战略任务[38]。岑参为封常清所作的诗文:“【西边虏尽平, 何处更专政。幕下人无事,军中政已成”正是其出色地履行职责的真实写照。安史之乱爆发后,唐撤安西、北庭边兵入关,西域诸族并未乘机骚乱,拔汗那大食诸国兵还随入内地,助唐作战,也可作为封常清不负重望、经营西域有方的佐证。

后记:封常清只身赴难与西域唐军在安史之乱后的坚守

《兵车行》 王可伟老师绘

待更。。。。。

最后提前祝大家2021年新年快乐!

参考书籍和文物图片资料

《法门寺考古发掘报告》

《敦煌吐鲁番历史文书与唐代西域史研究》

《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沈从文先生 著

《往五天竺国传笺释》

《吐鲁番出土文书》国家文物局古文献研究室 主编

《新疆省博物馆馆藏文物精品集》

《唐·吐蕃·大食关系史》 王小甫先生 著

《吐蕃史稿》 林幹先生著

泥塑彩绘武士俑 唐 出土于新疆省阿斯塔纳唐墓群第二三〇号墓葬 身着甲胄兜鍪、拱手而立的武士
唐彩绘贴金武士俑 出土于陕西省郑仁泰墓
唐彩绘贴金武(文)吏俑 出土于陕西省郑仁泰墓
彩绘贴金甲马武士俑 唐 出土于陕西省懿德太子墓
唐代渤海国遗址出土铁盔兜鍪实物 现藏于哈尔滨市博物馆
吐蕃武士像 青海省西宁市郊塔尔寺壁画
《天宝十三载交河郡驿迎武判官粮秣草料账》
敦煌莫高窟第一三零窟 身着甲胄兜鍪的唐军士兵

参考

  1. ^   节度使、副大使知节度事、行军司马、副使、判官、支使、掌书记、推官、巡官、衙推各一人,同节度副使十人,馆驿巡官四人,府院法直官、要籍、逐要亲事各一人,随军四人。节度使封郡王,则有奏记一人;兼观察使,又有判官、支使、推官、巡官、衙推各一人;又兼安抚使,则有副使、判官各一人;兼支度、营田、招讨、经略使,则有副使、判官各一人;支度使复有遣运判官、巡官各一人。《新唐书·卷第四十九·职官志》
  2. ^怖捍国周四千余里。山周四境。土地膏腴稼穑滋盛。多花果宜羊马。气序风寒人性刚勇。语异诸国形貌丑弊。自数十年无大君长。酋豪力竞不相宾伏。依川据险画野分都。从此西行千余里至窣堵利瑟那国。《大唐西域记·卷第一·》
  3. ^大宛国,王治贵山城,去长安万二千五百五十里。户六万,口三十万,胜兵六万人。副王、辅国王各一人。东至都护治所四千三十一里,北至康居卑阗城千五百一十里,西南至大月氏六百九十里。北与康居、南与大月氏接,土地风气物类民俗与大月氏、安息同。大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馀石,久者至数十岁不败。俗耆酒,马耆目宿。 宛别邑七十馀城,多善马。马汗血,言其先天马子也。 张骞始为武帝言之,上遣使者持千金及金马,以请宛善马。宛王以汉绝远,大兵不能至,爱其宝马不肯与。汉使妄言,宛遂攻杀汉使,取其财物。於是天子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将兵前后十馀万人伐宛,连四年。宛人斩其王毋寡首,献马三千匹,汉军乃还,语在《张骞传》。贰师既斩宛王,更立贵人素遇汉善者名昧蔡为宛王。后岁馀,宛贵人以为“昧蔡谄,使我国遇屠”,相与共杀昧蔡,立毋寡弟蝉封为王,遣子入侍,质於汉,汉因使使赂赐镇抚之。又发使十馀辈,抵宛西诸国求奇物,因风谕以伐宛之威。宛王蝉封与汉约,岁献天马二匹。汉使采蒲陶、目宿种归。天子以天马多,又外国使来众,益种蒲陶、目宿离宫馆旁,极望焉。
  4. ^玄宗开元二十七年,王阿悉烂达干助平吐火仙,册拜奉化王。天宝三载,改其国号宁远,帝以外家姓赐其王曰窦,又封宗室女为和义公主降之。十三载,王忠节遣子薛裕朝,请留宿卫,习华礼,听之,授左武卫将军。其事唐最谨。
  5. ^关于张孝嵩疏勒道行军的实物记载可见新疆省吐鲁番出土唐《开元二年后疏勒道行军文书》(见《吐鲁番出土文书》第八册p283页)
  6. ^开元四年,七月戊子,大食国黑密牟尼苏於漫遣使献金线织就宝装玉洒地瓶各一,授其使员外中郎将,放还蕃。《册府元龟·卷第九百七十四·外臣部·褒异》
  7. ^   己酉,吐蕃相坌达延遗宰相书,请先遣解琬至河源正二国封疆,然后结盟。琬尝为朔方大总管,故吐蕃请之。前此琬以金紫光禄大夫致仕,复召拜左散骑常侍而遣之。又命宰相复坌达延书,招怀之。琬上言:“吐蕃必阴怀叛计,请预屯兵十万于秦、渭等州以备之。”《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七·玄宗开元二年条》
  8. ^ 其年八月,吐蕃大将坌达延、乞力徐等率众十万寇临洮军,又进寇兰州及渭州之渭源县,掠群牧而去。诏讷白衣摄左羽林将军,为陇右防御使,与大仆少卿王晙等率兵邀击之。十月,讷领众至渭源,遇贼战于武阶驿,与王晙掎角夹攻之,大破贼众。追奔至洮水,又战于长城堡,丰安军使王海宾先锋力战死之。将士乘势进击,又败之,杀获万人,擒其将六指乡弥洪,尽收其所掠羊马,并获其器械,不可胜数。《旧唐书·卷第九十三·薛讷传》
  9. ^薛讷破吐蕃于渭州西界武阶驿,斩首一万七十级,马七万七匹,牛羊四万头。丰安军使郎将、判将军王海宾先锋力战,死之。《旧唐书·卷第八·玄宗本纪》
  10. ^戊辰,姚崇、卢怀慎等奏:“顷者吐蕃以河为境,神龙中尚公主,遂逾河筑城,置独山、九曲两军,去积石三百里,又于河上造桥。今吐蕃既叛,宜毁桥拔城。”从之。《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七·玄宗开元二年条》
  11. ^开元初,王没谨忙来朝,玄宗以儿子畜之,以其地为绥远军。国迫吐蕃,数为所困。吐蕃曰:"我非谋尔国,假道攻四镇尔。《新唐书·卷第二百二十一·西域》
  12. ^见《册府元龟·卷第九百七十四·外臣部·册封》
  13. ^喝盘陀,或曰汉陀,曰渴馆檀,亦谓渴罗陀,由疏勒西南入剑末谷、不忍领六百里,其国也。距瓜州四千五百里,直朱俱波西,南距悬度山,北抵疏勒,西护密,西北判汗国也。治葱岭中,都城负徙多河。胜兵千人。其王本疏勒人,世相承为之。西南即头痛山也。葱岭俗号极嶷山,环其国。人劲悍,貌、言如于阗。其法,杀人剽劫者死,馀得赎。赋必输服饰,王坐人床。后魏太延中,始通中国。贞观九年,遣使者来朝。开元中破平其国,置葱岭守捉,安西极边戍也。《新唐书·卷第二百二十一·西域》
  14. ^唐初,兵之戍边者,大曰军,小曰守捉,曰城,曰镇,而总之者曰道......其军、城、镇、守捉皆有使,而道有大将一人,曰大总管,已而更曰大都督。《新唐书·卷第五十·兵志》
  15. ^闰月,庚子,吐蕃赞普与突骑施苏禄围安西城,安西副大都护赵颐贞击破之。《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九·玄宗开元十五年条》
  16. ^十六年春正月庚子,始听政于兴庆宫。春、泷等州獠首领泷州刺史陈行范、广州首领冯仁智、何游鲁叛,遣骠骑大将军杨思勖讨之。壬寅,安西副大都护赵颐贞败吐蕃于曲子城。《旧唐书·卷第八·玄宗本纪》
  17. ^祎到军,总率士伍,克期攻之。或曰:"此城据险,又为吐蕃所惜,今总军深入,贼必并力拒守。事若不捷,退则狼狈,不如按军持重,以观形势。"祎曰:"人臣之节,岂惮艰险?必期众寡不敌,吾则以死继之。苟利国家,此身何惜?"于是督率诸将,倍道兼进,并力攻之,遂拔石堡城,斩获首级,并获粮储器械,其数甚众。仍分兵据守,以遏贼路。上闻之大悦,始改石堡城为振武军,自是河、陇诸军游弈拓地千余里。《旧唐书·卷第七十六·太宗诸子》
  18. ^吐蕃又请交马于赤岭,互市于甘松岭。宰相裴光庭曰:"甘松中国阻,不如许赤岭。"乃听以赤岭为界,表以大碑,刻约其上。又请《五经》,敕秘书写赐,并遣工部尚书李暠往聘,赐物万计。吐蕃遣使谢,且言:"唐、吐蕃皆大国,今约和为久长计,恐边吏有妄意者,请以使人对相晓敕,令昭然具知。"帝又令金吾将军李佺监赤岭树碑,诏张守珪与将军李行祎、吐蕃使者莽布支分谕剑南、河西州县曰:"自今二国和好,无相侵暴。"乃使悉诺渤海纳贡,并以币器遍遗执政。明年,上宝器数百具,制冶诡殊,诏置提象门示群臣。《新唐书·卷第二百一十六·吐蕃》
  19. ^及至狗年(即公元734年,吐蕃历法为狗年),王姐卓玛类遣嫁突骑施可汗为妻。《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
  20. ^敕天山军使西州刺史张待宾:吐蕃背约,入我西镇,观其动众,是不徒然。必与突骑施连谋,表裹相应。或恐贼心多计诸处散,下铁关千术四镇咽喉,倘为贼所守,事交切。已敕盖嘉运与卿叶会,简练骁雄,於要处出兵,以为声援。仍远令探候,知其有无,自外临时,皆委卿量事。秋冷,卿及将士并平安好,遣书指不多及。《全唐文·卷第二百八十七·张九龄》 
  21. ^ 门下:右威卫将军兼北庭都护盖嘉运,百夫称勇,万里将军,智则有谋,忠而能毅。顷者狂寇作梗,锐师深入,用奇以往,决胜而归。式酬其庸,言命之赏,宜增秩於中尉,仍握兵於外城。可左金吾卫将军兼北庭都护,馀如故。《全唐文·卷第三百九十·授盖嘉运北庭都护特进制》/北庭都护盖嘉运击突骑施,大破之。《资治通鉴·唐纪第三十·玄宗开元二十四年条》
  22. ^其年,吐蕃西击勃律,遣使来告急。上使报吐蕃,令其罢兵。吐蕃不受诏,遂攻破勃律国,上甚怒之。时散骑常侍崔希逸为河西节度使,于凉州镇守。时吐蕃与汉树栅为界,置守捉使。希逸谓吐蕃将乞力徐曰:"两国和好,何须守捉,妨人耕种。请皆罢之,以成一家岂不善也?"乞力徐报曰:"常侍忠厚,必是诚言。但恐朝廷未必皆相信任。万一有人交抅,掩吾不备,后悔无益也。"希逸固请之,遂发使与乞力徐杀白狗为盟,各去守备。于是吐蕃畜牧被野。俄而希逸傔人孙诲入朝奏事,诲欲自邀其功,因奏言"吐蕃无备,若发兵掩之,必克捷。"上使内给事赵惠琮与孙诲驰往观察事宜。惠琮等至凉州,遂矫诏令希逸掩袭之,希逸不得已而从之,大破吐蕃于青海之上,杀获甚众,乞力徐轻身遁逸。惠琮、孙诲皆加厚赏,吐蕃自是复绝朝贡。希逸以失信怏怏,在军不得志。俄迁为河南尹,行至京师,与赵惠琮俱见白狗为祟,相次而死。孙诲亦以罪被戮。诏以岐州刺史萧炅为户部侍郎判凉州事,代希逸为河西节度使;鄯州都督杜希望为陇右节度使;太仆卿王昱为益州长史、剑南节度使,分道经略,以讨吐蕃。仍令毁其分界之碑。《旧唐书·卷第一百九十六·吐蕃》
  23. ^天宝四载,安西节度马灵察署为别将,从讨护蜜有功,授安西府别将。《旧唐书·卷第一百二十八·段秀实传》
  24. ^小勃律国王为吐蕃所招,妻以公主,西北二十馀国皆为吐蕃所制,贡献不通。后节度使田仁琬、盖嘉运并灵察累讨之,不捷,玄宗特敕仙芝以马步万人为行营节度使往讨之。时步军皆有私马,自安西行十五日至拨换城,又十馀日至握瑟德,又十馀日至疏勒,又二十馀日至葱岭守捉,又行二十馀日至播密川,又二十馀日至特勒满川,即五识匿国也。仙芝乃分为三军:使疏勒守捉使赵崇玭统三千骑趣吐蕃连云堡,自北谷入;使拨换守捉使贾崇瓘自赤佛堂路入;仙芝与中使边令诚自护密国入,约七月十三日辰时会于吐蕃连云堡。堡中有兵千人,又城南十五里因山为栅,有兵八九千人。城下有婆勒川,水涨不可渡。仙芝以三牲祭河,命诸将选兵马,人赍三日干粮,早集河次。水既难渡,将士皆以为狂。既至,人不湿旗,马不湿鞯,已济而成列矣。仙芝喜谓令诚曰:"向吾半渡贼来,吾属败矣,今既济成列,是天以此贼赐我也。"遂登山挑击,从辰至巳,大破之。至夜奔逐,杀五千人,生擒千人,馀并走散。得马千馀匹,军资器械不可胜数。
  25. ^十载,仙芝改西节度使,奏常清为判官。王正见为安西节度,奏常清为四镇支度营田副使、行军司马。十一载,正见死,乃以常清为安西副大都护,摄御史中丞,持节充安西四镇节度、经略、支度、营田副大使,知节度事。
  26. ^二十六年,突骑施国乱,其酋骨啜称土火仙可汗,与其臣郝摩度据碎叶城。别部黑姓可汗尔微特勒据怛罗斯城,共拒唐。明年,碛西节度使盖嘉运俱破擒之。
  27. ^。仙芝率兵二万深入,为大食所败,残卒数千。《新唐书·卷第一百三十八·李嗣业传》
  28. ^关西游弈使王难得击吐蕃,克五桥,拔树敦城,以难得为白水军使。《资治通鉴·唐纪第三十二·玄宗天宝九年条》
  29. ^ 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击吐蕃,拔洪济、大漠门等城,悉收九曲部落。《资治通鉴·唐纪第三十二·玄宗天宝十二年条》
  30. ^又西经特勒井,渡且末河,五百里至播仙镇,故且末城也,高宗上元中更名。又西经悉利支井、祆井、勿遮水,五百里至于阗东兰城守捉。又西经移杜堡、彭怀堡、坎城守捉,三百里至于阗。《新唐书·卷第四十三·地理志》
  31. ^。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骢驹,能日行千里,世传青海骢者是也。土出牝牛、马,多鹦鹉,饶铜、钱、朱沙。地兼鄯善、且末。《魏书·卷第一百零一·氐》
  32. ^尉迟胜,本王于阗国。天宝中,入朝,献名玉、良马。玄宗以宗室女妻之,授右威卫将军、毗沙府都督。归国,与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击破萨毗、播仙。累进光禄卿。《新唐书·卷第一百一十·诸夷蕃将·尉迟胜传》
  33. ^《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 》 [唐] 岑参 : 轮台城头夜吹角,轮台城北旄头落。 羽书昨夜过渠黎,单于已在金山西。 戍楼西望烟尘黑,汉兵屯在轮台北。 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 亚相勤王甘苦辛,誓将报主静边尘。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34.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 随风满地石乱走。匈奴草黄马正肥, 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 风头如刀面如割。马毛带雪汗气蒸, 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 车师西门伫献捷
  35. ^忠嗣乃纵反间于拔悉密与葛逻禄、回纥三部落,攻米施可汗走之。忠嗣因出兵伐之,取其右厢而归,其西叶护及毗伽可敦、男杀葛腊哆率其部落千馀帐入朝,因加左武卫大将军。明年,又再破怒皆及突厥之众。自是塞外晏然,虏不敢入。天宝三载,突厥九姓拔悉密叶等竟攻杀乌苏米施可汗,传首京师。《旧唐书·卷第一百〇三·王忠嗣传》
  36. ^相持五日,葛罗禄部众叛,与大食夹攻唐军,仙芝大败,士卒死亡略尽,所馀才数千人。《资治通鉴·唐纪第三十二·玄宗天宝十二年条》
  37.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
  38.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 随风满地石乱走。匈奴草黄马正肥, 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 风头如刀面如割。马毛带雪汗气蒸, 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 车师西门伫献捷。
本文标题: 浅谈天宝末年封常清灭大勃律国、破播仙始末——以吐鲁番出土唐代文书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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