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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花门里的疯子

　　疯言疯语：

　　如果他在，多好呀！

　　文： 顾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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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婆婆患乳腺癌活不了多久时，刘婷正给双英巷的街坊称苹果。今年苹果尤其贵，红富士得八块钱一斤，买了六个就要三十七。

　　顾客小姑娘笑着调侃：“婷姐啊，你怕是这双英巷最有钱的人，实现了水果自由。”

　　“谢谢，下次再来。”刘婷笑着递水果袋过去，收回钱。

　　等人一走，她一屁股坐在小木凳上，像个灵魂出窍的木偶，呆坐着，一动不动，脑子里关于三年前的事，一股脑全都涌了出来。

　　她双手发抖，拿起旁边的毛巾，在脸上抹了抹。

　　三年前，丈夫孙武在工地做工程，某天夜里出去帮刘婷买退烧药，出了车祸。那天下着瓢泼大雨，路灯故障了，大马路上一片漆黑。

　　刘婷等不到人，孙武电话也没人接，她冒雨出去寻找，无果。忐忑等了一夜，没等到丈夫，等来了死讯。

　　她连滚带爬跑到车祸现场，看见男人毫无生气、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退烧药。

　　黄条子围得严严实实，人们七嘴八舌地谈论，刘婷脑子一片空白。

　　她冲进去，看着丈夫的尸体，瘫坐在地，嚎啕大哭。可任凭她怎么喊，地上的人都不曾应一句。

　　一瞬间，刘婷的天，塌了。

　　车祸现场在视觉盲区，雨势大，肇事车辆又无法追踪，只能暂时搁置。

　　拿了工地象征性给的赔偿后，刘婷一个人带着丈夫的骨灰，回了老家。

　　孙武的老家，在中部地区的一个小县城，有些偏僻。下车后，刘婷抱着骨灰，看向远方，又怕又痛。

　　她知道即将迎来什么样境况，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再怎么惨，也不过是一顿打骂，和失去孙武的痛比起来，不值一提。

　　果然，公婆看见骨灰盒后，一顿哀嚎。

　　不久，婆婆缓过劲，上来就对刘婷拳打脚踢，大骂：“你个害人精，把武子克死了，你满意了？怎么死的人不是你？！”

　　“我……我……”刘婷想说，她也想死的是自己，如果可以的话。

　　要不是她发烧，孙武就不会因为心疼老婆，冒雨买药，也就不会遭此横祸。总归，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婆婆说得没错。

　　都是她的错。

　　公婆陷入丧子之痛，什么都不能做。刘婷只能忍下哀恸之心，站起来，为丈夫操办丧事。

　　拿着赔偿款，她红肿着眼，去了镇上有名的棺材铺，买了一樽上好的棺木，又请唱戏班子，又请厨子，给孙武办了个漂漂亮亮的丧礼。

　　丧礼上，戏班子在唱灵，刘婷终于可以大哭出声。

　　她趴在棺木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肝肠寸断，眼泪鼻涕哗啦流了一脸，一边哭一边嚎：“你这个没良心的，一声不吭就撇下我一个人走，你让我剩下半辈子怎么办？你怎么忍心让爹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哟……孙武啊……”

　　嚎累了，刘婷瘫在一边，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任由人拖到旁边。

　　等按照流程，把人安安稳稳送走，刘婷又回来操持剩下的事，仿佛刚才那个哭得要死要活的女人，并不是她。

　　她摁下伤痛，一人操办一切，把孙武送走，在村民眼里，是一顶一的好媳妇，好儿媳。

　　可只有刘婷自己知道，好日子到头了。

　　送走孙武不满24小时，婆婆就把她的衣服全都扔了出来，让她滚。

　　“你这个晦气的女人，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离我们家远点！”婆婆拿着扫把，生怕她要耍赖不走。

　　刘婷默默站起身，一件一件捡起衣服，掸去上面的灰，眼泪忍不住往下流。

　　婆婆这样骂她，不是没来由的。

　　刘婷离过婚，在婆婆眼里，离过婚的女人就是破鞋，就是晦气。

　　当初，在工地上遇见孙武前，她一个女人，也是肩能扛，手能挑的。可一旦出现一个人，能主动承担这些累活的时候，就难免会产生期待。

　　前夫是个酒鬼赌徒，把家底输了精光，两人才离的婚。在那场婚姻里，刘婷见识了男人太多的恶，早对这个物种绝望。

　　她没什么文化，小学毕业，大字不识几个，只能做些下力气的活，听说工地挣钱多，就去了。

　　孙武当时跟着施工队做工程，吃住都在工地。

　　第一次见刘婷，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好能干，也能拼，竟然有勇气来工地挣辛苦钱。可是毕竟每天风吹日晒的，也很受罪。

　　日子久了，听多了工友们的闲话，他了解到刘婷一些事，便主动往上凑，时不时关心几句，帮个小忙。

　　孙武个子不高，人黝黑黝黑的，笑起来，一口黄牙，还有一副烟嗓，说起话，总感觉他喉咙里有口痰。

　　外貌向来不是评判人的唯一标准。

　　一次，刘婷被工友调戏，孙武气呼呼站出来鸣不平，还因此被群殴，被打得鼻青脸肿。

　　刘婷拿紫药水帮他上药，刘婷说：“你要是想追我，就省省，我离过婚，没想过再成家。”

　　可孙武却答：“离过婚又咋地，你要是嫁给我，我一辈子对你好。”

　　怕刘婷不信，他又拍拍胸脯保证：“我说真的，你相信我。”

　　看见男人闪着亮的眼神，空窗五年的刘婷，心里产生一丝悸动。本以为再也不会对男人有期待的她，竟然红了脸，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孙武一时看呆，飞快亲了她一口。

　　就这样，两人算定了情。

　　这期工程结束后，孙武就带刘婷回了老家。那时，刘婷三十五，苏武三十岁。

　　孙武父母看着这个比儿子大五岁的老女人，连连摇头，没给刘婷一个好脸，连碗筷都不让她拿。

　　准婆婆把刘婷的信息挨个问了遍，知道她还离过婚，直接跳起：“呸呸呸，娶离过婚的女人，在我们这儿是要倒大霉的。我不同意！”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孙武不屑一顾。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你少给我说道，反正我不同意。”

　　孙武妈的确不同意，可孙武是个有主见的，偷出户口本，就和刘婷领了证，还给她买了个银手镯。

　　儿子先斩后奏，孙武妈气得三天没吃饭。

　　许是盼好日子的念头太过强烈，刘婷不出一月就有了身孕。孙家迎来第一个孩子，婆婆才对刘婷态度好些。

　　好景不长，不知怎么地，还没到三个月，孩子就没了。

　　平静的生活就此打破，婆婆冷嘲热讽，一阵一阵，骂刘婷是灾星，留不住孩子。刘婷无奈，只能一一忍着。

　　孙武看不过去，索性带刘婷出了家门，在外务工，这才逃离了公婆。

　　婚后，孙武大小事全包，钱也按时上交，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

　　一次，他听人说，情人节要送花和巧克力，便偷偷搬了一天水泥，挣了二百块，回来给刘婷带了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和一小盒巧克力。

　　“媳妇，情人节快乐。”

　　刘婷抱着花，喜出了泪，佯装生气：“浪费这钱干啥？”

　　“不浪费，别人有，我媳妇也得有。”孙武憨笑道。

　　他用实际行动，向刘婷践行当时的承诺。

　　可没想到，幸福不到一年，孙武就横死他乡。

　　事情一桩一桩出了，刘婷如何能辩解？丧门星，克夫的帽子，就此坐实，怎么摘？

　　就这样，刘婷被赶出婆家门。

　　她取出操办完丈夫丧礼仅剩的钱，在双英巷盘了个店卖水果，一卖就是三年。

　　没想到，早上接到同村小翠的电话，说孙武妈得了乳腺癌，快活不成了。

　　来买水果的街坊喊了四五声，也不见刘婷有反应。

　　“婷姐婷姐，想什么呢？生意不做了？”

　　刘婷回过神，连连抱歉：“对不起呀，我这有点急事，今天收摊，下次给您优惠点。”

　　说着，她就开始收拾。

　　她想好了，她要回去。孙武妈得乳腺癌，身边肯定没有能照顾的人。她要去替死去的丈夫，照顾双亲。

　　这两年，她把挣的钱，每个月都打一部分到丈夫卡上，当初这张卡在婆婆手里。现在公婆需要她，她必须回去。

　　为了孙武，她也必须回去。

　　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刘婷就买车票回了婆家，走前还翻看了下自己的存折。

　　县里医院的药水味尤其浓，医院走廊上都住了病人，随处可以听见呜呼哀哉的呻吟声，刘婷穿梭在人群里找婆婆。

　　最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人。

　　公公像个木头一样，枯坐在旁，手指绞过来绞过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婷知道公公这是没主意了，家里事一向都是婆婆做主，公公只管听，从不插言，说到底，婆婆才是主心骨。如今，公公失去了重心。

　　刘婷脚步放轻走到病床边，看见病床上瘦得不成人形的婆婆，胸口一阵酸涩，眼眶发热，克制住没有哽咽。

　　婆婆是个肥胖的老年人，本来茂盛的头发，因为做了几次化疗，只能稀疏看见头皮。她脸色发黄发白，紧闭双眼，小声地呻吟。

　　刘婷的喉咙仿佛被堵住，她嗫嚅喊了声：“爸，妈。”

　　公公抬起头，看过来的瞬间，刘婷清晰捕捉到他眼中的无措。

　　“刘婷？”公公惊讶出声。

　　“爸，您回去换身干净衣服，休息休息，我来守着。”

　　公公瞧了躺在床上的老婆一眼，把刘婷拉到楼梯间，说：“刘婷呀，你妈这熬不过去了，家里也没钱了，医生让我们……让我们……”

　　话没说完，但刘婷明白后面的内容。她握住公公的手：“爸，别说丧气话。我等会去问问医生看啥情况。您先回去休息休息，别把自己熬坏了。”

　　公公抹抹眼角的泪水，点点头。

　　送走公公后，刘婷找到医生询问，对方说：“老人家的病，要是能继续治疗，还能活段时日，只是，化疗受罪还花钱。之前老太太是死也不愿意继续治疗，这才耗到现在。你看……”

　　医生欲言又止，刘婷一听，把存折往桌上一拍：“医生，别听她的，我们继续治，多活一天也是活。”

　　当初，是孙武不顾一切爱她娶她，拯救了她对婚姻和男人的失望，给了她无限的温暖。

　　现在，她不能充耳不闻，不管老人。尽管公婆曾经对她有微词，但老人的丧子之痛，未必比她好受。她，能接受。

　　医生见状，拍拍刘婷肩膀，让护士带她去缴费。

　　等刘婷回到病床边，婆婆已经醒了，仍用自己仅剩的力气骂：“你来做什么？我不要你管！”

　　都成这样子了还想威武，刘婷笑笑，帮她掖掖被子：“那这回您可要失望了，您老我管定了，医药费我都交了，化疗你不做也得做，之前让我受的苦，看我不好好让你也受回来。”

　　婆婆哼哼唧唧，没再接腔。

　　接下来，刘婷片刻不离身地照顾，吃最便宜的馒头咸菜，在走廊打地铺，一日接一日地伺候，偶尔还顶几句嘴，让婆婆来点精神。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化疗见成效，医生让他们回家，定期来复查，顺带开了一大包药回去输液。

　　临走时，刘婷一个人躲在厕所哭了一场。

　　没人知道这半月她有多害怕，睡在走廊的这些日子，她没有一个晚上安心过。平均每隔三四天，就有人走。深夜医院的走廊，总是带着些死亡气息，她怕极了，怕婆婆也突然撒手人寰，怕婆婆跟孙武一样说没就没。

　　好在婆婆给力，挺了过来。

　　回到家，刘婷还是亲力亲为地侍奉，婆婆虽不再冷嘲热讽，但也时不时噎她几句。

　　刘婷听着，也会回嘴，逗得她哭笑不得。

　　这样来来回回，婆婆总算有了生气，对刘婷不再有那么大的敌意。

　　孙武忌日那天，婆婆把刘婷喊过去，板着脸说：“你去给武子烧点钱去，我晓得你这三年回来过，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你找他爹去拿，别偷偷摸摸。叫人看见了，倒说我十恶不赦。”

　　刘婷点点头，出了屋子。

　　刚踏出房门，就听见婆婆呜咽地哭，一边哭一边说：“武啊，妈悔后悔啊……刘婷是个好媳妇，要是当初妈不逼你，你就不会走，就不会出事……都是妈的错。”

　　婆婆哪里有错，为人母，谁不愿孩子好？只是立场不同，哪里分得清对错，叹只叹，世事弄人，她刘婷，没有那么好的命。

　　刘婷顿顿，抬头看看天，拎着东西去了墓地。

　　墓地上杂草丛生，她一边拔，一边和丈夫唠家常。

　　“孙武，医生说咱妈还能活，你放心，我在一天，就不会放弃。”

　　“我这几年，存了点钱，想着万一出了什么事，能应急，你看我是不是特聪明？”

　　“就是不知道我的水果都咋样了……回来得匆忙，估计早就坏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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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唠着唠着，刘婷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墓：“孙武，你妈她，接受我了……但我，想你了……”

　　眼泪还是没有征兆地流下来，起初刘婷还是默默地哭，但是哭着哭着，她就放开了声，仿佛这一哭，地底下的人就能听见她的欣慰和思念一样。

　　她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间，浑身抽动。

　　可，饶是再怎么哭，也不能把人哭活。

　　她忍了三年，每年都是偷偷来，偷偷走。

　　如今，能光明正大地拜祭丈夫，竟像是一种恩赐。

　　许是梗在心头的结，突然被解开，婆婆的病竟猛然恶化。又去医院待了一个星期，还是没能赢过死神。

　　刘婷再一次扛起家庭重担，为婆婆置办丧礼。

　　这一次，办得比孙武的还要隆重。

　　送走婆婆后，她心里空荡荡的，坐在门槛上，呆呆看着案上母子俩的遗照，心口疼得一抽一抽。

　　公公佝偻着身子，从里屋走出来，说：“刘婷，你要有自己的事情，就回去。莫要操心我，我能活。”

　　这话，刘婷可不信。

　　婆婆在时，公公尚有依托，现在婆婆不在了，哪里还能安然过下去。

　　故而，在她的多番坚持下，刘婷带着公公回到了水果店。

　　她教会公公卖水果，公公有事做，忘却悲伤也快，很快就能帮刘婷照看生意了。

　　双英巷孩子多，公公每每和孩子们在一起都会露出笑颜。

　　刘婷看着，心里也放心不少。

　　没过半年，老家传来消息，家里要拆迁，算来算去，公公的老房子能赔付好几十万和两套房。

　　公公把房子都写上了刘婷的名，连钱都一并给了她。

　　拆迁款到账那天，他拉着儿媳的手手：“刘婷，你妈她性子倔，要强了一辈子，对你，她知道错了。可是一切也都晚了。你要原谅她啊。

　　临走前，她要我别拖累你，让我催你找个好人家，别把下半辈子折在我们身上。这半年，多亏你，我才能过得舒坦，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你别有负担。

　　等我也走了，你把我跟你妈葬在一起，我赖了她一辈子，顺了她一辈子，伺候了她一辈子，没有我，我怕她受委屈。我就这么一个要求。”

　　刘婷点点头，借口做饭，钻进了厨房。

　　看着案板上切得好好的洋葱，她眼睛酸得直掉泪，又想起了丈夫孙武，那个黝黑黝黑，笑起来憨厚的男人。

　　如果他在，多好呀！

　　（本文完）

　　1. 疯情好物：

　　马伊琍42岁，王艳42岁，大S的42岁，统统比不过她的42岁？

　　比渣男更可怕的，是保险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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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我是三花门里的疯子。

　　看完后，疯子竟然觉得，无法去怪罪任何一个人。只愿，公公能活久点，刘婷能幸福下去。最近越来越热，昨天疯子熬夜到凌晨，用了金主爸爸的眼罩（☞点击查看），今天起来一看，黑眼圈下去好多。熬夜归熬夜，但咱们也要美美哒。这个产品，疯子必须安利给你们。一起变漂亮呀！

　　好了，喜欢三花门故事的，

　　别忘了常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