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开  有  声 · 文  艺  理  性

　　一个996年轻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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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9102年4月，发生了一件稀松平常又备受争议的事件：

　　一个刚过完29岁生日、就职于互联网公司的年轻人，在连续加班多天后，于一天晚上9点下班前，突发脑溢血，晕倒在公司的卫生间里。

　　幸好他的同事们都在加班，就急忙拨打120把他送进医院ICU进行抢救。

　　在物价高涨、人心焦虑、加班盛行的新时代，这事儿不值得一提。不信，扫一眼那些传遍朋友圈的爆文标题，你就懂了：

　　《那个无数次见过凌晨3点帝都的年轻人，终于累倒了》《我于昨夜离开，年仅31岁》《成年人的世界：谁不是一边埋头加班，一边抬手输液》《你的不求上进，正在拖垮你》……

　　值得一提的是，“五一”劳动节前夕，全球最权威的电视台“大裤衩卫视”，以收视率最高的节目《如实道来》聚焦劳动者权益时，派出该台知名主持人崔记者，采访了这个刚从ICU病房转入普通病房的年轻人：

　　“请问，如果上苍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会选择加班吗？

　　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年轻人，看着崔记者不听实话不罢休的犀利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选择了加班，是加班选择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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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个来自四川大凉山的年轻人，是地地道道的山民的儿子。父亲早逝，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为了供他读书，母亲耕田养牛，昼夜劳作，他才读完大学，走出大山，立足城市。

　　大学毕业后，他本来去了一家朝九晚五、每周休两天的小公司，但月薪5000块的工资，不要说买均价每平方4万的房子，只是交完房租和水电，所剩已不多。

　　他很想把辛苦一辈子的母亲接到身边，毕竟她已快60岁了，这两年身体愈发差劲，病患不断。他也想给谈了两年的女朋友一个小家，毕竟那姑娘心底善良，还很爱他。

　　但没有钱，这一切都是梦一场。

　　思来想去，他后来跳槽来到一家很牛的互联网公司。工资是原来的4倍还多，但每天早上9点上班，晚上9点还不一定下班，一周只能休息一天，有时一天也休不了。

　　但为了挚爱的亲娘和心爱的姑娘，他只能选择默默接受。本想着，干到这个年底，他也30岁了，用攒的钱付个首付买个小房子，把母亲从老家接来，和女友把结婚证领了，谁能想到，年底还没有到来，他却病倒了。

　　这一病，光在ICU病房就住了两个星期，差不多花光了前5年的加班费。

　　“大裤衩卫视”的崔记者，听完他的倾诉，很是愤怒，很是同情，也很是感动。

　　但他知道，主持的栏目虽叫《如实道来》，但有些话还真不敢说得太实。

　　就像这个小伙子，真正撂倒他的并非是脑溢血，而是穷出身和苦奋斗的无奈，是高房价和低收入的压力，是瘦身板和小梦想的重负。

　　但，如果如实播出去，就等于在宣扬贫富差距、阶层对立、底层悲苦，很容易被上级部门“404”的。

　　思来想去，崔记者决定避开刀锋，另辟蹊径。他以《工作996，住院ICU》为论题，在《如实道来》中推出“聚焦966工作制”第一期，痛斥互联网企业的加班文化，直面当前年轻人的健康忧患。

　　孰料，节目一经播出，引发全民讨论，引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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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网络把小商品卖到大凉山的马先生，是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富豪人物。

　　面对“大裤衩卫视”的追问和脑溢血青年的诉苦，他一改往日“关心青年，关注健康”的论调，铿锵有力又语重心长地说：

　　“年轻人啊，能够996，是你们的福报啊。年轻时你不996，你什么时候996呢？

　　热爱工作的人，从不觉得996长。不热爱工作的人，才觉得996烦啊。

　　在公司你不想996，回家不还是玩手机吗？所以，不要抱怨996，赶紧996去吧。”

　　通过网络把大电器卖到大凉山的刘先生，是出身农家的励志代表，也是风云一时的时代精英，因为一段性丑闻，他已沉寂多时，是时候趁着996的春风，忆苦思甜地露一下脸了：

　　“哥创业时，在办公室睡了4年，24小时为顾客服务，睡眠从来没有超过2小时。

　　哥成功后，从来没有对员工强调过996或995，但哥自己至今还坚持8116+8，周一到周六工作6天，每天从早8点工作到11点，周日工作8小时。

　　哥只有一句发自肺腑的话：混日子的人，不是我兄弟。”

　　这两位大佬发声后，“买书网”的创始人李先生，“狐仙网”的创始人张先生，“骑手快递”的创始人王先生，《中华崛起》时报的总编辑胡先生，都站在各自角度发表了对996的看法。

　　大佬们言辞各异，但用心良苦：

　　加班还是要有的，不然，梦想呢？

　　“大裤衩卫视”的崔记者以新闻人敏锐性和观察力，就此推出聚焦系列第二期，论题为《大佬的996，小兵你懂吗？》

　　节目再次播出，创造收视新高，形成新闻现象，引发舆论风暴，剑指薪酬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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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大裤衩卫视”，要求上崔记者的《如实道来》，代表所在的阶层发表对996的看法。

　　看着演播大厅里，人山人海、乌央乌央的人群，崔记者一脸坏笑地说：“同志们，别着急，按照顺序来，只要实话实说，都能报销来回车票。”

　　第一个发言的，是工人老大哥：

　　“实话实说啊，我们这些人，要么在车间，要么在工地，一年365天，都是白天夜里连轴转，根本不知道哪天是星期六，哪天是星期天。

　　你问累不累，那家伙，是相当累。但累，也挣不了俩钱，有时，有个爆炸火灾啥的，命还没了呢。但不累，娃在上学，娘在看病，媳妇的家用咋弄？

　　但俺们也反对996。为啥？俺去不了大公司，俺娃读书后还要去哩，俺想让娃有个好身体，不要像俺，不到60岁，哪哪儿都是病……”

　　第二个发言的，是农民老大爷：

　　“庄稼顺时生长，农活因季而忙，俺们不用996，但俺旱涝不保收，有时要看老天爷赏不赏饭。

　　俺今天来，是想代表乡亲们，给老家大凉山的那孩子捐点救命钱，让他赶紧好起来。毕竟，他妈一个人把他养大怪不容易哩……”

　　农民大爷的话刚说完，人群就骚动起来，很多人表示自己也要捐钱。崔记者怕直播现场乱起来，赶紧让第三个代表发言。

　　第三个发言的，是个体户大姐：

　　“我早上6点开门，晚上12点关门，晚上休息时，差不多一点多。一年365天，我几乎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头疼发热什么，也没有在乎过。

　　现在实体经济不好做，我一个月有两多万的流水，除去水电和房租，还剩一些。我必须996啊，不然咋能赚到钱。”

　　第四个发言的，是人民教师：

　　“我是高三班的班主任，我每天6点起床，晚上11点回家。我的学生们，可能比我还辛苦。

　　我身边的很多人，像医生、警察，和我差不多。我每天工作时间不止12个小时，挣得钱不多，但我还是想把学生教好，让他们考上好大学。

　　尽管我知道，考上大学后，他们进的公司可能会实行996工作制，但我还是想对学生们说，如果考不上大学，生活可能比996更难。”

　　教师的话刚落，人群中就响起热烈而赞同的掌声。

　　崔记者把最后一个发言的机会，留给了站在人群中最后一排一直沉默的那个人。

　　那人接过话筒，站起来保持立正姿势，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是消防员，我24小时都处于待命状态，不管人间是996还是995，火灾现场都是争分夺秒……”

　　三天后，《如实道来》聚焦系列第三期播出，论题为《百姓的996，没人会作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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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期节目做完后，崔记者写了这样的结束语：

　　一个常年996的年轻人进入ICU后，引发了一场关于996的大讨论。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命题，因为这个问题的本质，是活着还是死去。

　　金字塔顶尖的人，以奋斗的名义支持996，或以仁慈的面目反对996，其本意都不过是，创造更多利润，让企业活下去，让荣光依旧在。

　　金字塔末端的人，迫不得已或使命使然选择996，几经思索或为了健康放弃996，他们都将面临同一个问题：

　　如何活着？如何尊严而体面地活着？如何健康而有序地活着？

　　所以，996的问题，不是一个工作和薪酬问题，不是一个选择和取舍的问题，而是一个生存和生活的问题，一个阶层和处境的问题，一个命运和时代的问题。

　　非常不幸的是，这三期节目播出后，崔记者和他的《如实道来》一起从“大裤衩卫视”消失了。

　　很久后，人们在微博上发现了一个人，酷似崔记者。但，他的微博永远定格在2019年的2月21日。

　　签名为：

　　真话有风险，总要有人说。

　　PS：本故事纯属虚构。

　　——结束，是另一种开始——

　　有一种隔屏深爱

　　叫星标闲时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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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时花开（）：作者刘娜，80后老女孩，心理咨询师，情感专栏作者，原创爆文写手，能写亲情爱情故事，会写亲子教育热点，被读者称为“能文艺也理性的女中年，敢柔情也死磕的傻大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