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开  有  声  · 文  艺  理  性

　　本期插画作者：LOST7

　　谈谈成长和疼痛。

　　●●●

　　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叫《我最喜欢的鸟》。家里没有养鸟，我带儿子去河边观察白鹭。看了半天后，他噘着嘴说：“太远了，看不清。妈妈，你能给我买只鹦鹉吗？”

　　我想到自己写文，都是有真情实感才能写好，就带他去了花鸟市场。

　　他选中一对金刚牡丹鹦鹉，很是喜欢，催我付账，并信誓旦旦地保证：“妈妈，就它们了。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鹦鹉买回来后，一开始他很是新鲜，除了吃饭写作业，就是逗它们说话，给它们读书，陪它们练英语，还帮它们添食，及时清理粪便。但两三天后，他就不怎么愿意管它们了。

　　“你承诺，要好好照顾它们的。”我提醒儿子。

　　“知道啦，知道啦，一会儿就去啦。”他边玩玩具，边不耐烦地说。

　　此后一段时间，他高兴了就逗鹦鹉玩会儿，不高兴了就把它们冷落一旁，至于添食清理这样的活儿，一股脑儿全扔给了我。

　　后来，我出差几天，爸爸忙于工作家务和接送孩子，忘记了阳台上那对还不会叫的鹦鹉。我出差回来，发现两只鹦鹉直挺挺地躺在笼子里，死了。它们的食盒里，小米已经吃光，它们的水盒里，水也早已干了。

　　儿子看着我慢慢地把鹦鹉的尸体从鸟笼里移出来，紧闭着小嘴沉默一两分钟后，忽然跪在地上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我说好要照顾它们的，我没有做到，是我害死了它们，是我害死了它们……”

　　此后一两周内，每当看见阳台上的那个空鸟笼时，他都要沉默地出神好一会儿。从他小小的背影和落寞的眼睛里，我看见他心里有种不易察觉又坚硬锋利的东西：

　　疼。

　　这是一种夹杂着自责和后悔的疼，也是一种包裹着失去和恐怖的疼。

　　很多孩子小时候大概都有过这种疼——因为一个玩具，一只宠物，一次误解，抑或，仅仅是一句话。

　　大人的疏忽或怠慢，成长的匮乏和粗糙，让这疼慢慢形成一个硬硬的结长在肉里，以至于多年后，触碰起来还会疼。

　　我决定做点什么。

　　有天，我漫不经心地对孩子说：“我们再养一只鹦鹉吧。”他眼神里淌出亮亮的喜悦，旋即又暗淡下来：“妈妈，我怕我又把它们养死了。”

　　我握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可以的。妈妈相信，这一次，你可以的。鸟儿和人一样，我们用心对它们，它们会感受得到。如果我们再养一只，你能做到用心对它们吗？”

　　他想了一下，回答：“能。”

　　后来，我们又养了一只鹦鹉，是粘人又聒噪的凤梨小太阳鹦鹉。自从鹦鹉来到我们家后，儿子每天做完作业，都会给它添加食物和饮水，清理它的食盒和水盒，为它毛茸茸的脑袋挠痒，用温水给它洗澡后再用吹风机帮它吹干，带它到房子后的树林里晒太阳，还会在每个周六打开鸟笼让它在阳台上自由活动。

　　他还给这只鹦鹉，起了一个名字，叫“小萌哒”。

　　闲暇时，我坐在书房看书或写字，抬眼看见阳台上，那个9岁的小人儿和那只蹦蹦跳跳的小鹦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笑着什么，总会有一种暖流从我心里涌上来，把全身辐射得温热温热的。

　　那一刻，我看见，那种叫“疼”的东西，正在被那种叫“爱”的东西治愈。

　　那个犯过一次错的孩子，也在和一只鸟的朝夕相伴中，一点点摆脱自责、愧疚和恐惧，得到自信、喜悦和温暖。

　　不久前，老师布置了一篇周记，题目自定。儿子写的是《对自己负责》，谈到他和这对鹦鹉的故事。

　　9岁的他，第一次意识到：

　　负责，是不让自己疼，是要兑现自己的承诺，要善待自己的所爱，要在陪伴和长情中得到快乐。

　　这是失去一对鹦鹉的疼，带给一个孩子的启迪。也是一个孩子的成长，让成年的我看见的一个真相：

　　人这一世，谁都无法逃避成长的疼。

　　人这一生，本质上就是在一路前行一路治愈中，把成长中淤积成硬结的疼，软化成温热的肉。

　　年少时，微末而受伤的经历，无知而粗暴的父母，让我们疼。读书时，傲慢而偏见的嘲讽，失败而沮丧的挫折，让我们疼。长大后，迷茫而挣扎的青春，脆弱而易逝的爱恋，让我们疼。中年后，沉重而世俗的压力，凉薄而多变的人性，让我们疼。

　　但，仅仅感受到疼，仅仅沉浸在疼中，仅仅哭喊着疼，是不够的。重要的，是擦干泪，站起来，动起来，朝前走，去直面这疼，去超越这疼，去治愈这疼。

　　所以，年少时，我们要拼命努力，超越原生家庭，优于狭隘父母，成为家庭的领跑者，而不是活成父母那样的人，给自己的后代同样的疼。

　　所以，读书时，我们要勤学勤读，跻身优秀人群，遇见优质对手，活成意气风发的样子，而不是变成自己讨厌的人，用戾气伤疼无辜者。

　　所以，恋爱时，我们要渐生智慧，一边保护自己，一边沉稳去爱，变得又美又好又健康，而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生被人渣消耗。

　　所以，成年后，我们要坚韧平和，搬砖时咬紧牙，回家后静下心，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用一个人的疼，搅和得全家不安生。

　　好的人生，就是在疼痛中前行，就是把疼痛的硬结，培育成松软的土壤，然后在上面播种出一树树花开。

　　愿每个大人，都能在陪伴中，看见孩子的疼，温柔地缓慢地陪他治愈。

　　愿每个孩子，都能在奋斗中，治愈自己的疼，成长为坚韧的慈悲的良人。

　　——结束，是另一种开始——

　　有一种隔屏深爱

　　叫星标闲时花开

　　猜 你 想 看

　　上一篇：

　　我见过100场婚外情，发现同一个宿命。

　　推介篇：

　　我20年坚持写文，最终换来这10个教训。

　　闲时花开（）：作者刘娜，80后老女孩，心理咨询师，情感专栏作者，原创爆文写手，能写亲情爱情故事，会写亲子教育热点，被读者称为“能文艺也理性的女中年，敢柔情也死磕的傻大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