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我早晨散步买菜回来，刚到门口，听到家里的电话铃声，妻子在接，看我回来了，喊道：

　　“你的电话，快来接。”

　　“是谁的电话。”我一面放下菜，一面问。

　　“是一个细声细气的女人打来的，前面打过两次你都不在，这次正好在。”我接过电话，一听是王琳珠的，想约我见个面。放下电话，我想：是不是上次说的找个机会再聚一次，喝一次酒。

　　那还是十几年前——王琳珠意气风发地背着个黄挎包来找我，把我领到玄武湖的露天清真饭店，两个人坐下，王琳珠诡异的笑着从挎包里摸出一瓶2两5装的洋河酒，又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盖杯，里面有四个五香鸡蛋，

　　“这是我妈为你煮的，我要看着你吃下去。”

　　“你妈也是这么说的吗？”我故意逗她。

　　“当然，就算把，要不然，她会让我来见你，那么放心？”我那时听着这话真舒服，很受用。

　　还有那次，一个阴霾的天气，王林珠一定要见我，原来，她带了些母亲做的鸡蛋小甜饼，放在一个盖杯里，还是习惯性地背着那个黄挎包。领着我来到情侣园的一处雪松树下，坐下后，笑眯眯地变魔术似的拿出那些黄橙橙的鸡蛋小甜饼，说：“我妈做的，让我给你尝的，我要看着你吃下去。”

　　“好，你也吃。”

　　“我吃的多了，我妈说这就是给你做的。”

　　“你妈的话就是圣旨？”

　　“当然。”

　　“你说，你妈怎么就放心你和我在一起？”

　　“知道你是好人，也不会欺负我。”

　　“那可不一定，我没准也会欺负你的。”

　　“嘿嘿，那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欺负我的。”

　　我当时被挑逗起来的情绪很激昂，真的想“欺负”她一次，可是那次明明说喜欢她就是当作最好的妹妹的。

　　“好，那我就欺负你了，别叫啊。”

　　“我就是不叫，你也不敢。”

　　王林珠还是看透了我，有那心没那胆啊。

　　说话间就乌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一时无处可躲，只好在雪松树下等着雨停，雨太大，雪松树也遮挡不了这瓢泼大雨，两个人都像个落汤鸡。王林珠还笑我：“看你真像个落汤鸡。”其实她自己已经狼狈不堪了，额头上贴着一缕乌发，鼻尖上缀着几粒水珠，全身都湿透了，连衣裙贴在身上，十八岁的、发育充分的身体凹凸有致地显出原形。

　　“瞧你自己原形毕露的样子，不过真好看。”

　　一场大雨让两个人的心贴得更紧了。我深怕她冻出病来，不好向她母亲交代，就抱着这个已经像是裸体的女孩，王林珠也紧贴在我的怀里，变得那么温柔温顺，一动不动，她那结实富有弹性的双峰紧贴在我的胸膛上，两个人的心脏几乎就跳到一起了。这时候谁都不说话了，仿佛说话已经多余，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个人都在同时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不想用任何形式来破坏它，包括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无声地恰似一尊罗丹的雕塑作品，听着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电流……一直等到雨过天晴。这次王林珠还真的没感冒，而我却感冒了……

　　在那个树荫怀抱的清真饭店，我就去点了两个菜，打开酒瓶，两人对饮了起来。喝完就再来一瓶，一共喝了四瓶，每人喝了半斤。我没想到，她还这么能喝，自己最多也就是半斤的酒量，而她第一次和自己喝酒，居然也能喝半斤。两人头都有点晕了，怕邻桌的人看笑话，就赶紧走了。走到湖边，清风吹来。

　　王琳珠说：“我不想走了，想躺一下。”于是就在湖边的草地上，我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看着这个兴奋的小东西，呼呼地睡去，而自己也昏昏沉沉，却要硬撑住，不能睡去，看着怀里的王琳珠，洁白的脸上飞上了两片红霞，很想伏下身子去亲吻她一下，但忍住了，心想：“你不是把她当妹妹吗？这样才能如此坦荡的相处，她的母亲也才能如此的相信你，放心的让宝贝女儿跟着你到处跑。”

　　我挣扎着不让自己失态，就这样，后来才知道那个盖杯和一把伞都忘记拿了，丢在了那个清真饭店。

　　这是我平反回来后和王琳珠的接触——我去到人民商场钟表柜台，老远就看见一个脸上刮得发青的男人，有几分小白脸的样子，站在柜台前和王琳珠聊什么，不知是商场里的人还是外面的朋友，看来十分耐心，王琳珠一会儿有事，他就干等着她办完再回来聊。后来我问过她的，王琳珠说，他也是商场的，最近和她走的近，常来找她。原来他也有个蛮好的老婆，不知为什么前不久离婚了。我劝她要是有中意的，也给女儿再找个父亲吧。王琳珠说：“我都离过两次婚，心灰意冷了，女儿我自己能培养好，你放心吧，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接到电话后，我就如约去见了她，今晚有点想入非非……

　　很多事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的，王琳珠也吃过不少苦，文革时也受到卫生厅父亲的牵连，被分配到煤矿，不少年后回城分到人民商场的，回来不久父亲瘫痪，母亲去世，在下面结过一次婚，生了现在这个女儿，后来都回城后反而过不到一起分手了，他的父亲复职后瘫痪了。那时在下面，她和我一样也服过一次安眠药轻身过，有点后遗症，现在时常会偏头痛，我知道后给她送去一个头脸部按摩器。那时孩子还小，经人介绍第二次结婚，由于缺乏了解，性格很不合，很快就又离婚了。生活磨练了她，为了父亲的病，她跑了多家医院，找了好几位专家，还要照顾女儿生活起居，上面要照顾瘫痪的父亲，所有的生活起居，下面要照顾几岁的女儿，衣食住行不能少，真够辛苦的。

　　但她非常坚强，像淬过火的钢那样，努力向上，为了争取更好的处境，她说要去学会计，学电脑。一年后，学成了就被调到会计室，她有单独的一间电脑房，我去看她，那天她说自行车的闸不灵，早晨赶时间差点出事，我就将自己的车留给她，将她的骑回来，彻底的维修保养了一次。

　　这次电话约我是不是就想再喝一次酒？还是……

　　这次王琳珠把我带到了另一个住处，不是以前来过的，王琳珠说，父亲的单位又分给他一间房，就是现在的这件间，单独的一间房，大约十四平米，厨房在过道里，厕所是公用的，这间房就属于她的了。房间里家具简洁，一张大床头靠着一面墙，这边是两个单人沙发和小茶几，靠外那边是窗户，拉上了窗帘，对面的靠墙是一个高低柜，床头上方有一幅花卉的油画，她知道我是喜欢油画的，这一切显得很温馨。音响里飘来邓丽君轻柔的歌声，忽隐忽现。因为我问起了他的女儿，就聊起了女儿的话题，她说，一定要好好培养女儿，不能像她那样，要有一个好的前程，打算大一点送她出国学习进修。

　　“女儿现在住在哪边？”

　　“大部分时间还是跟我住，虽然父亲那边有两间屋，但毕竟我看着她好点，今天让她住到父亲那边去了。”

　　一面说着一面用电水壶烧了一壶开水，冲了两杯苦咖啡。

　　“你要加糖吗？”

　　“不要加糖。”

　　“我也不要。”

　　两个吃过苦的人，什么也不再觉得苦了。也许此时需的只是相拥取暖。

　　说着可能是有点累了的缘故，她就半躺在床上，我从她的下方看到半遮半开的花裙子，里边修长浑圆的大腿，以及那大腿根部一点点白色的内裤……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这时外面下起了大雨，本来就是个雨天，来的时候带了雨披的，这急促的雨声，使我有种骚动不安的感觉，安静了片刻，谁都不想说话，这种时候，说话是多余的。

　　“这是个暗示吗，是个机会吗？”我在思怔着，也在想入非非。

　　“我该怎么做，能向前跨那一步吗？”

　　我在斗争着。头脑在眩晕，身体在血脉喷张。

　　王琳珠那细长的腰肢下面是紧凑的小园臀，走路时略带点水蛇腰似的优美，三十几岁正是风韵绰约的年龄，是能倾倒多少男人的。

　　她说还要进修，就去上电大，在那儿，被一个小她七岁的老师穷追不舍，她已经多次表示不可能，但这个男人越挫越勇……

　　我在挣扎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忽然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夜空，透过窗帘，仿佛室内有一只一千瓦的灯泡在钨丝烧断前的霎那一闪。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响雷惊回了我的思绪，就在那一刻，我不知怎么想到了“发乎情、止乎礼”。

　　这时，想到出来时没有拉上阳台的玻璃窗，不知……又一想，妻子是个十分心细的人，一定会去关上的。妻子现在在干什么呢？在等我回去。

　　“对，妻子在家等着我，我得回家。”出来时妻子还叫我带束花的，妻子通达善良，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这时说：“我想小便。”

　　王琳珠起身拿了个痰盂，说：“你就在这里方便，我出去一下，不想你出去找厕所，被人家看见。”

　　可是，由于憋的时间久了，有便意小不出来。越急就越小不出来，王琳珠也不易在外面时间太长，就轻轻地碰了一下门，我赶紧匆匆地结束了。

　　也结束了这次的约会。

　　不久王琳珠终于抵不住那个痴心男的攻势，答应嫁给他了。“但愿这次会给她带来幸福”，我打心底为她祝福。她从电大出来后，就辞职去做珠宝生意了，和丈夫一起打理一个小公司。

　　那天王琳珠又约我出来，带我看看她自己的小公司，是在一个写字楼的五层。晚饭时，王琳珠带了一瓶2两5的北京二锅头，两人就这样对饮了起来，两人一共喝了三瓶，我已不胜酒力，不再喝下去了。青春年少时被酒精激发起来的那种激情已不再回来了。回到她的办公室，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我就坐在桌子的对面，那里有个长沙发，我们都没有想到去坐。我看着对面的王琳珠，眼睛迷离，神态慵懒，走过去拿了个水杯要到水机那儿接点水，酒精使我有点不由自主，经过王琳珠身边时，用手扶在了她的肩上，王琳珠起身拿开了我那手，扶住了我，说：

　　“今天喝多了？”

　　“不、不多，只是不胜酒力，不比当初了。”王琳珠扶我回去坐好，给我接了杯水递过来。

　　正在这时，王琳珠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她接听电话时，我也在听，知道是他在外出差的丈夫打来的，告诉她事情办得很顺利，很快就回来，又问王琳珠现在在什么地方，寂寞不寂寞之类的关心话，可见丈夫是十分爱她的，这次的婚姻是幸福的。

　　后来很长时间里，我都为那天的想入非非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