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看手机，朋友圈点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九宫格婚礼照，红色布景，欢乐笑容，新人对视时眼角眉梢都是幸福。

犹豫了一会儿点开对话框，反反复复打字又消除，最后还是没说，只返回朋友圈点了一个赞。

想不到该怎么讲，于是只能作罢，连祝福也咽回去，心想也许是不必了。

是很要好过的朋友，但也已经很久没有讲过话了。

没有怨怼或者不甘，能拥有朋友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我已经想不起那些产生矛盾的情景，只记得每一次相聚相拥，彼此安慰，互相鼓励。

也许是夏天时我从包里掏出辗转几个月够得的球星签名T恤，他套在身上大叫谢谢，又扑上来拥抱，胳膊勒得紧，差点喘不过气。又或者是不痛快的酒后坐在台阶上，他拍着我的背，跟我说很多遍坚持，坚持生活，坚持努力，坚持求生。

是完全不相像的人，但又努力尝试靠近，两个人喝得东倒西歪，他问为什么不能过得轻松一点。

那个时候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绕过这个没有办法好好解释的问题。

他不理解那些叫我为之痛苦的根源，却也依然在竭力尊重，希望我好，外出旅行时拍很多照片，遇到不错的酒吧也会特意提到，在微博艾特一些猫猫狗狗的视频，然后在一些觉得不那么突兀的时刻，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样。

于是配合，真心实意夸奖照片，发夸张表情包互相取笑，有时候一起出去玩，总会察觉他的目光在脸上打转，哈哈笑，扮鬼脸，你看，还好的，所以不要担心，我们都要开心。

友情的镜花水月一直未被触及到真正内核，在几次无效的尝试后我们都默契地选择避开了要涉及彼此真正精神世界的瞬间。

只说愉快和欢乐，再多一点也许就是工作的不顺，生活的烦心，一些简单问候与节日祝福，到后来我们索性不再讲话，只偶尔在朋友圈看到近况，于是用两秒钟点下一个赞。

很久之前那些坐在一起喝到颠三倒四，互相吐槽又敞开心扉的陪伴已经不再出现，我们都变得客气，沉默，也缓慢地从对方的生活中抽离，不再有痕迹。

究竟是谁的错，又究竟是因为什么，追根溯源起来大概也没有尽头。

也争吵过，在电话里彼此攻击，互相嘲讽，不同观念撞在一起没办法和平，千里迢迢奔过来问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起吃饭，欲言又止最后失望而归。

大概就是无数个这样的失望，汇聚成分叉路，我们不再一同前行，于是开始愈趋愈远。

最后一次争吵是面对面，混乱的语言和情绪交织成网把人捕捉，无疾而终的交谈最后也变成了疏远。

晚上发了微信，袒露负担，再讲困惑，最后问不累吗。

他反问我，你不累吗。

那个瞬间又如同某一次争吵过后精疲力尽，面对面沉默，责怪和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颓然地选择避开矛盾。

送他走的那天我起得很早，在楼下等他下来，一同去了车站，大厅里人声嘈杂，同他说再见。

他点点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列车进站，他走了。

而我们都知道，这一次告别之后，就不会再见了。

我们会躺在彼此的微信列表里，在漫长的沉默里各自成长，像现在一样，他的婚礼照片出现在我的朋友圈，而我的生活里也不再有他的参与。

误会也好，疏远也好，都已经过去，某一个瞬间我们下定了决心，于是就此踏上不再需要对方陪伴的道路，这没有什么，不过是选择，再不过是成长。

而它的残酷就在于你明明有选择，却不能选择。

那么亲爱的朋友，就让我最后祝福你，祝福在你新的人生里，有最自由的选择。

谢谢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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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