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我轻轻呢喃。不知是在说她，又或是自己。也许，我们都是。爱情里的男女，都是傻瓜。”

作者丨谢丹儒

来源丨最后一米阳光

摄影丨啷个利

1.

夜市，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有人像在张望着什么，有人像在等待着谁，有人走得匆忙，仿若这一切的热闹并不存在。最起码，与他无关，反正我是这么想的。还有人、更多的人则随着人群走走停停，老实说，他们冷漠、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完全想象不出他们究竟会对什么感兴趣。或者说，真的存在吗？

这样看人的角度是挺奇怪的，不是吗？热闹明明近在咫尺，可分割到个体就变得支离破碎了。孤零得有点不太真切。请原谅，我需要借助这种方式来分散注意力。

你知道的，这太难面对了：

曾经的前女友和自己的兄弟在一起了。一个是早已有肌肤之亲的女人，一个是血缘至亲的亲兄弟，这种感觉比看我哥写的情书还尴尬！这种事情编剧也干不出来吧？

我哥，我亲哥，他怎么就能够那么坦然呢？王萌萌是怎么想的？这太荒谬了！

好吧，我已经做好冷眼旁观的准备了。接下来，无论他们说什么，或不说什么，我都不管了。我谁也管不了。

“哥。”我轻轻地唤了一声。不去管他正在和王萌萌交代什么，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听到，我找了个空椅子坐下。从始至终，我看都没看她一眼。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瞎子，真看不见才好呢！

可惜，那个声音，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并不打算饶过我：“亮子，你来了。”一如既往地亲切，亲切得仿若我们还未分手，而她还是我的女朋友。

我哥拿着菜单的手顿了一下，看向我：“来了。你看看还需要再点些什么吗？”

菜单落在王萌萌手中，我并没有伸手去接菜单。我实在不确定，如果接过菜单，我的手会不会忍不住想要握住她的手。

“你点好了就行，”我假装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转过头，避开王萌萌的视线，接着说了句，“先上啤酒吧。”

“点了吗？”我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回答我的却是王萌萌，“点好了，六瓶，够吗？”

她知道我的酒量，一箱酒的量不在话下，这么问也合情合理。如果以往我可能还会愿意多扯几句，但现在我只想喝酒。“先上吧！”

王萌萌点头，看了一眼我哥。这一幕落在眼中，着实不好受。我摸了摸口袋，口袋空空。这才想起，烟早就抽完了。

“老王，有烟吗？”老王正在忙碌着烧烤，当下正是生意最火的时候。可能是太热闹的原因，也是隔了好几桌的距离，我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加大音量又问了一遍。

王萌萌在和他交代着什么，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忙碌的样子依旧那么美丽。说起来，我当初就是这样被她俘获的。

那时候，我天天出来吃夜宵，也不怕胖，更不怕油。后来就看到她了。自从看到她后，我就来得越加频繁，有事没事老往这凑。老王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他也没有干预什么，就是每次来都说要多收费。我明知故问，“为什么”？他也不答，眼神轻飘飘地落在王萌萌的身上。我便顺着他，“应该的，应该的”。每当这时，王萌萌总会作出一副要打我俩的动作，脸红红的，握着拳头朝空气挥拳。我们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回头盯着她看，每次都是我们胜利。而胜利的代价就是，王萌萌落荒而逃，接下来的收摊工作自然而然也就落到了我头上。不过，每次结账的时候老王却并没有多收我钱，反而时不时地给我抹个零什么的。一来二去，我们便相熟了。反倒是后来，和王萌萌在一起之后，我便很少出来吃夜宵了。一般都是王萌萌带吃的过来。

“给，少抽点。”王萌萌拿着他哥的烟，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说完这句话，她便又去忙了。

我拿起烟，烟盒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手上的余温。我抽出一支，向我哥扬了扬手中的烟盒，我哥摇摇头，我便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支烟。

很快，酒上来了，依旧是王萌萌提过来的。我将杯子往王萌萌那边推了推，王萌萌开了酒，重重地将一瓶酒放在桌子上，也不给我倒上。她又开了一瓶，拿起我哥面前的杯子就要倒酒，我哥却摇摇头：“今天，就不喝了。”

这时，老王也空了下来，看到这一幕，接茬道：“也是，萌萌，不要给他倒酒。”

说完这句话，我们都笑了。只见我哥憋得满脸通红，王萌萌则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她显然不知道我哥喝醉时的情景。

“酒就放那吧。他们那桌的烤鱼马上就好了，帮我送过去。”老王吩咐道，指了指旁边的一桌。

“哥，你在电话里不是说要介绍女朋友给我认识？”我看了一眼我哥，转头看向王萌萌，“人呢？”

我拿起酒，到了一杯满满的，我就要拿起酒杯开始喝了，然而，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上演。

王萌萌听到我说的，刚要离开的她也停了下来，同样好奇地看着我哥。

我哥被我们这样盯着，明显感觉到他的不自在，说话都变得有点结结巴巴了：“她，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才到。”

我手中的酒杯放下了，与之一起的，心头的石头似乎也落了下来。内心开始泛起一阵阵涟漪，我只感觉脸发烫，呼吸在那一瞬间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王萌萌，她正露出一副惊奇的样子。在听我哥说完这句话，她脸上便立即挂满了笑容。

“哥，你恋爱了？”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接着说道：“太好了！”

“哥，晚上我请客，免单。”王萌萌高兴地宣布。

说完这句，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紧接着，她补充道：“庆祝你脱单！”

听了这话，老王不干了。老王半是开玩笑，半是委屈道：“王萌萌，到底谁是你哥呀！”这还不够，这厮还摆出一脸幽怨的神色。

随即，老王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紧盯着王萌萌，问道：“我才是你亲哥吧？”

王萌萌直接无视他，忙碌了起来，又是帮忙送酒，又是帮忙收拾桌子，空了就又跑去帮忙烧烤。

很快，便传来王萌萌埋怨的声音：“哥，要烧焦了！”

“烧焦了就烧焦了呗，免单，有得吃就不错了。”老王显然怨气不小。

“老王，这就小气了哈！”我大有一股打抱不平的意味，调侃道。

“你这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完这句，老王也不看我，看向一边正在忙碌的王萌萌，“还有你，胳膊肘往外拐，有这么坑哥的吗？”

老王说完这些还觉得不过瘾，越说越混乱：“你俩这坑洼一气，真是，就我是外人是吧……”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听到这句，我的心莫名的悸动了一下。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免费的啤酒就是味道不一样哈！”

说完这句，我自己先笑了。能看到老王吃瘪的样子，配酒，还真不错。

“你小子，”老王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狠狠地说道，“晚上留下来一起收摊。”

我假装不经意看了一眼王萌萌，恰好对方也看向我，我立马将头转向老王，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多来几串羊肉串，我考虑考虑。”

老王作势要打我，我则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然后就看到他从架子上拿起几串羊肉放在架子上烤。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传来：“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声辨人，便知来者不逊色。果然，我一抬头，便看见一个打扮素雅、略施粉黛的女人。她的个头不算高，不过，她的打扮恰到好处，将这微微的瑕疵遮掩了。圆圆的小脸，浅浅的笑，嘴角两个小小的酒窝更显可爱。尤其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很亮，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类型。感觉像邻家小姐姐，倍感亲和。

我看向我哥，我哥脸上挂着同款笑容。他起身接过她的包，绅士地帮她拉开椅子，距离恰到好处。

“娜娜，”我哥看着我，介绍道。紧接着，便转过头对娜娜介绍我：“我弟弟，亮子。”

“嫂子好，”我笑着打招呼，拿过菜单，“看下还需要再添什么吗？”

对方并没有去接菜单，而是先看了一眼我哥。

我哥自从她来了，脸上的笑容便像是挂在脸上了一般。我哥说：“我点了一些，你看下还需不需要再点一些？”

她摇了摇头，我哥便帮着答了一句：“先吃吧那就，不够吃再添。”

我放下菜单，拿起啤酒，问道：“嫂子喝什么？”

她倒也干脆，笑着拿着杯子，我便帮忙倒酒。倒满后，我问我哥：“哥，要不喝点？”

我哥并没有看我，而是看向她，我也跟着看她。我也挺好奇她会怎么做。只见她微微点头，“那就一起喝点。”

正在这时，王萌萌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这就是嫂子吧，”王萌萌拿起我的杯子，“嫂子好，我叫王萌萌。”

王萌萌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这下子，不止她愣住了，我们都愣住了。只有王萌萌像个没事人一般。

她盯着王萌萌看了一会儿，然后一饮而尽，“我喜欢你。”她说完这句，便看向我。一时间，我举足无措。

谁知，王萌萌夺过我手中的啤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张了张口，百感交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就这样互相吹捧起来。我和我哥则被晾在一旁。我俩相视一笑，苦笑。

我跑开了，去帮老王的忙，我扮演起服务员的职责。老王看了一眼我，然后看了一眼王萌萌，无话可说。

“亮子，你俩咋回事啊？”期间，老王问我，眼神中关切之情不言而喻。

我欲言又止，低下头，埋头干活。

很快，我哥也加入了阵营。于是，三个大男人就这样忙碌开了。

总之，忙就对了；总之，不忍直视。

我最后还是没有帮老王收拾摊子。问多少钱的时候，老王也只是看了一眼王萌萌，笑着说：“算了。”

临走前，老王嘱咐道：“亮子，对我妹妹好点！”说完，他扬了扬自己的拳头。

我扶着王萌萌，我哥扶着那个叫娜娜的女孩，挥手告别！

出租车是老王帮忙叫的，叫了两辆。王萌萌和娜娜早就醉得不行了，两个人就那样在桌子上睡着了。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女孩子喝醉。原来，喝醉的人，无论男女并没有什么分别。

我哥俩都打包了一份吃的，这还是老王照顾周到，原本我是想拒绝来着。人一忙起来，确实不太容易感到饥饿。也幸好打包了一份。

王萌萌虽然不重，三位数不到的体重，但是喝醉的人，就像个考拉一般挂在身上，再怎么轻也够呛。而且，晚上我既没有喝也没有吃，一回到家，将王萌萌放在床上后，饥饿感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宣誓主权了。

吃了好一会儿，我留了一部分，便洗澡去了。王萌萌还睡得死死的。

等我洗完澡出来，她依旧还在睡，沉睡的样子已不是第一次见，然而再次看到，心情还是颇为复杂。她的手机就在裤兜里，这一点早在扶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看着露出一点边框的手机，说不动心是假的，然而，看着这张近在咫尺、无比熟悉的脸，我终究下不去手。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很脏，心眼很脏。

有人说，信任就像白纸，皱了，即使抚平也恢复不了。我不知道自己算怎么回事。自从得知她和我哥没关系之后，对我哥的误会也好，对他的愧疚也罢，又或是关于分手的种种猜测、怀疑，似乎一瞬间都消失了。

其实，仔细想想，无外乎那么几种可能：要么，我哥在帮我劝她；要么，我哥在劝她离开，好让我重振生活。至于哭，那能说明什么呢？也许是他自己的事儿呢？

说到底，我当时为什么会那么想，难道不是气昏了头脑，难道不是太感情用事，难道不是因为我自己也认识到确实有错……

对她，我终究是有亏欠的。

看着熟睡的王萌萌，几丝头发随意地搭在脸上，嘟着嘴吹着头发，眉头微蹙，又吹了几下。我伸出手将那几丝调皮的头发撩起，抚平她的眉头，捏了捏被子。我终是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句：“萌萌”。

“亮子，亮子，亮子……”突然间，王萌萌一阵急似一阵地叫我，我只得一个劲地说，“我在，我在，我在……”

轻轻地拍着被子，将她的眉头抚平。一双手毫无征兆地将我的手紧紧抓住，我愣了一下，她醒了。四目相对，紧接着，一阵窒息感传来。我被她紧紧抱住。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的后背被打湿了。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遍一遍，轻柔地。

她又睡着了。

“傻瓜！”我轻轻呢喃。不知是在说她，又或是自己。也许，我们都是。爱情里的男女，都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