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感受过片刻温柔

发布时间: 2019-03-02 03:41:52 来源: 励志妙语 栏目: 故事 点击: 119

那年他们上高三,都是拼了命学习的孩子,被学校集中在一起上课,他坐在她的前面,因为他成绩更好。他很高,她坐在他身后只能看见他雪白的衬衣领子和毛绒绒的头发,黑板不可望也不可及,她想让他弯点儿腰,低点儿头,可她不好意思和他说。 她想,他那样的人,注定要站在

曾感受过片刻温柔

  那年他们上高三,都是拼了命学习的孩子,被学校集中在一起上课,他坐在她的前面,因为他成绩更好。他很高,她坐在他身后只能看见他雪白的衬衣领子和毛绒绒的头发,黑板不可望也不可及,她想让他弯点儿腰,低点儿头,可她不好意思和他说。

  她想,他那样的人,注定要站在云端,弯腰低头,不适合他。他就应该坐得笔直,站得优雅,像一棵挺拔的松树,散发着干净清新的气息,在这座令人发闷的小城中遗世独立。

  她看不见黑板,所以老师讲的一切都靠听,但即使这样,她的笔记也依然写得工整详细,有听不懂的地方,她就自己找书和习题,十点半下晚自习,她从没在十二点半之前睡过觉。

  她知道,如果她和他说一下,她不必这样忙又浪费时间,但她不埋怨他,她享受这种迁就他的感觉,她以为以后的每一次晚课都是这样,可是——

  那天数学课做卷子,她正疯狂演算时,他突然转过身,递来一张纸,然后又很快转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脸,说来也许可笑,这么久了,她都不敢在走过他身边时偏头看他一眼,真的不敢!她总是低眉敛目,悄悄地走到自己座位。

  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小心地展平那张纸,他说,同学,二十题怎么做?她有些失望,这句话可真平常啊!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明明被老师表扬了那么多次!

  尽管有些腹诽,但她依旧仔细地写下每一步过程,在他那行字下面。

  可仔细想了想,她又把那张纸收了起来,自己撕了张便条,怕他等急,飞快地抄下过程,然后碰了碰他的肩膀,递给他。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趁老师不注意,偏头说,第三步开始好像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解,而且更简单。她一愣,刚想说点什么,他又转回去了。

  不一会儿老师提问,他举手,流利地讲出答案,又补了一句话,这种解法,是我们一起想到的,然后回头对她微微一笑,老师满意地表扬。这是第一次,她和他的名字被一起提及。

  那天晚上,她做完习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像心口燃了一团火一样,她爬下床,走到桌边拿起那张纸,上面有他的笔迹。她把纸放在窗台上,月光下,字迹呈现出华丽的银色,像是宝石的粉末,她伸手将那片月光挡住,字迹就又变成了黑色,她叹了一口气。所有的美梦,其实都只是一瞬间的光亮罢了。

  这种时候,除了学习,她不能也不敢再想什么,又有什么值得想的呢?

  可她越想忽略他的存在,他就越是在她的周围彰显存在感。

  每天下课,她都埋头在胳膊里,装出一副在睡觉的样子,他有时和朋友聊天,有时去找老师问题,他的声音很独特,她能闭着眼在一片嘈杂中准确地捕捉到他的声音和他毫不掩饰的明朗笑声,那声音就像一汪清潭,一片碧草,诱使她心里豢养的小鹿跳出围栏。

  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她装睡时,他会转过身来玩她的手指,将它们弯曲成猫爪子的形状,然后轻轻敲打她的指关节,像在敲击某种乐器。

  她闭着眼,想,此刻,他嘴角一定噙着笑,那种恶作剧得逞的坏笑,他指尖的温度让她脸红心跳,她盼着那种温度停留下去,又害怕这样被同学看到说闲言碎语,她很纠结。

  终于,上课铃响了。他转身听课,她则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窗口溜进来一抹凉凉的微风,带着花草的香气,吹拂过她的脸颊,碎发,手指还有心。

  他的温度消失了,她冷静下来,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飞快地记笔记。

  高三的第一次模拟考试时,他依旧坐在她前面,很巧。她有些庆幸,答完卷子她没有像以往一样认真检查,她看了看窗外的灌木丛,它们的叶子已经不像春天那样,呈现出嫩嫩的绿了,而是显出深邃的墨绿,像是端庄的妇人,吃过午饭在空中散步。

  她又把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他微微弯曲着背,似乎在思索一道题,纤长的圆珠笔像黑蝴蝶一样在他指间飞舞,她呆呆地看着,她想,她迷恋这种注视着他的感觉。

  一模结束是在中午,最后一科是英语,她走()出校门,阳光有些刺眼。她伸手遮着阳光,慢悠悠地前行。她看到地上除了她的影子,还有很多树叶的影子,一掠而过的飞鸟的影子,和另一个人的影子,他离得并不远。

  她突然停下来,转身,却差一点撞到他身上,她又匆忙地后退。

  他微笑,说,你家在这边吗?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其实,她只是想去街角的冷饮店买杯饮料而已,但她看着他明朗的笑,却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他说,这边没几个同学住,既然你顺路,那以后我们都可以一起走了!话罢,他看向她的眼睛,目光像是令人捉摸不定的闪烁星星。

  她不解,她说,没有啊,很多人住这边的,比如那个……她话说到一半,他就打断了她,他说,想和你一起走,不想和他们。

  啊?她有点惊讶,不好意思地低头,他的话真是充满了歧义啊,她可以理解为在他心里,她是有一点不同的吗?但他似乎并未觉察她的小心思,微微一下,然后就开始天南海北地和她聊起来,眉眼间神采飞扬,溢满阳光。

  而她则只在他停的间隙点点头,评论几句,她本来就不是爱说话的人,和他在一起时,她就像一只发条坏了的玩具一样,只能倾听,不能言语。

  她想,他知道的可真多啊,他说的好多地方,她连听都没听过!

  她这样想着,不免就难过地垂下了头,她和他就像是太阳与月亮,山川与海洋,夏与冬,黑夜与白昼,永远不能在一起。他们差的又何止是一点半点呢!?她生于最普通的家庭,他则站在这座城的顶端……

  又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她才抬头,却猛然发觉,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她虽然舍不得和他同行的时光,可却不得不伸手碰了碰他的背。

  我到家了!她说完,冲他挥了挥手,然后不等他回答,就飞快地跑过马路,她踏上另一侧人行道的瞬间,绿灯亮了,车流奔腾。他刚想跟过去,就被阻拦在了马路这边。

  他无奈地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她在路的那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知道向往和他同行的女孩那么多,他一点也不落寞,可不知怎么,她觉得他身上就是有一种让她难过的东西。后来她知道她难过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求而不得。

  阳光那么暖地照在她身上,她却依旧觉得心凉。她飞快地原路跑回校门口,向着真正的家的方向前行。

  她知道,他们就算曾经走过同一条路,也免不了最终的背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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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每天晚自习下课,她都拎起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门,试图一个人溜走,悄悄地独自回家,可每一次,她都在没出校门前被他抓个正着,然后不得不和他一起,向离家越来越远的方向走去。

  彼时月光与路灯光混在一起,给整条街都镀上一层浪漫的浅金色,她跟在他身后,微微落下一点儿距离,一言不发。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和额前梳不上去的碎发,她试图伸手将头发理好,一双手却先她而动,为她拢起耳畔的头发,她慌忙地后退,像只吓到的兔子。

  他收回手,站在她身边轻声问,你这样躲我干什么?

  她不知所措,只好说,我……我没躲你。

  他听了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从前你放学几乎是最后一个走,现在打铃就跑,专走偏楼梯和小路出校门,看见我就装看不见想跑,被我抓住了就一脸纠结,你说,你没躲我?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无言分辨,只好咬住下唇。

  你真的那么不喜欢和我一起走?良久,他收起微笑,皱着眉头问。

  她一见他皱眉,心即刻就慌了,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我,我喜欢和你一起走,但是……她闭上了嘴,她怎么能告诉他,她是因为害怕最后的分离,才不想拥有一起的回忆呢?

  他见她不语,伸手重重揉了揉她的头发,既然不是不喜欢,那么,一起走吧。他说,她顶着凌乱的头发站在那儿看着他,疑惑他过分亲近的举动,闪烁的眸光星子一样发亮。

  他觉得心跳骤然快了起来,于是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像前走去,她的手很凉,他像是抓着一块冰一样。

  她惊讶地瞪着眼睛,木偶一样机械地移动着,她疑惑、不安、甚至有点惧怕,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他居然牵她的手,在这样一个她意想不到的浪漫月夜!

  这天,是她第二次睡不着,又是因为他。

  她指间夹着一张纸片,纸片上的笔迹一点儿没变,也没有褪色,她将他放在枕头下,决定不再躲他。

  每天放学,她都会提前收拾好书包,站在门口等他,他会习惯性地替她拨下头发,然后他们再一起“回家”。但以后的无数个月夜里,他再也不曾牵住她的手。她想起来就会笑笑,她知道,他不过是一时心思动了而已。

  高考前填报志愿,他说,你要考哪?她指间的黑笔飞快地旋转——这是她几个月以来练了很久才会的。

  她想了想,说,你呢?

  他笑,T大吧,出国也不一定。

  她闻言,盯着笔发愣。他要去T大?甚至不在中国?她咬了咬下唇,在表里一笔一画地写上T大,她想,妈知道她报这个学校也许会打死她。

  填好了?让我看看!他突然出声,她一惊,笔如泥鳅般滑溜地逃离了她的手指,在他的衬衣上划出一道优雅弧线。对……对不起,她慌忙地道歉,她偷偷看过他衬衫衣角的logo,那个牌子贵得吓人,笔迹又洗不掉,她甚至有些害怕地看着他。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害怕,这么小的事!他们又认识了这么多年!可事实上,她总是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得很。

  他笑了,一件衣服而已,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说完,捡起那只“罪魁祸首”的黑笔,凑到她跟前,在她的雪白的衣领旁认真画下了一只猫你,大圆脸,尖尖的耳朵,大大的对眼,还有纠结的嘴巴和胡子。

  这样就好了,真可爱!他说,她表情怪异地看着那只猫,说,可爱么?蠢死了!他听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爽朗地笑,我是说你啊!笨!话罢,他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看着猫发愣。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曾穿过那件衣服,她将它洗干净,叠好放在一个装薰球的箱子里,连通那张纸片。

  高考的那几天,她出乎意料地没有紧张,她的成绩考T大足够了。

  他在离她很远的外校考场考试,所以最后一科结束时,她并没有等他,而是一个人回家。

  阳光很暖,她忍不住伸开手臂,去感受阳光与凉风交织在一起的温度,她眯起眼睛,却发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衬衫雪白,短发在微风中凌乱地翻着。

  是他!她不知所措,慌忙地想要横穿马路到另一边去,可前脚刚迈,身侧就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她惊恐地退回来,卡车司机才骂骂咧咧地开走了。

  是你?他走过来,笑,你家不是……住那边么?

  她无奈地抬头看他,手攥紧了衣角,断断续续地撒谎,我……我有事情……他微笑,并不拆穿她的谎言。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怎么,往这边走?

  他镇定自若地说,我家本来就住这边啊。她疑惑,瞪圆了眼睛看向他。他说,是因为想和你一起走,才假装我家在那边的,没想到你骗我……他说,也许我们见不了几次面了,我已经决定去法国了。(选择法国完全是为了报复一个小伙伴呢,本质上我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国家,别喷我)

  她记得那天她像只落水的猫咪一样逃开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逃开,连毕业聚会她也没去。他要走了,她决定尽快催眠自己,忘了他。

  他是照在她心里的一束光,他走了,她的生活还在继续,机械地继续,她学习,参加活动,出去逛街,和朋友吃饭……她甚至尝试着交往一个男朋友,可做不到,她终究还是做不到!

  大二那一年,学校突然给了她所在的系里两个公费留学法国的名额,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她想,她不能去,她不应该去。她一边告诫着自己,一边又忍不住着手办理一些手续,和校领导递交报告和申请。她的成绩在系里一直是前几名,再加上她学生会学习部长的身份,其中一个名额很容易地就落入了她的手中。

  去法国的那趟航班在晚上,她靠在椅背上,透过舷窗看向窗外,那是一片近乎死寂的漆黑,她知道,每过去一秒钟,自己都离法国、离他,又近了一点,想到这,她笑了,伸手关掉头顶的阅读灯,闭上了眼睛。

  到了法国安顿好一切是一周后了,和中国相比,法国实在称不上国土辽阔,但正是因此,她就更想不通了,在这样一个并不大的国家里,她和他,居然离得那么远!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他和她真的、是没有缘分的,但清醒过来时,她还是找了无数个理由坚持下去。

  她每周末都乘着火车去他所在的城市,她在他学校旁边的酒吧里认识了一个法国男孩,和他同校,她总是旁侧敲击地问他的情况,可她不知道他的法文名字,那个男孩也就只好一遍遍地说抱歉,他不知道。

  圣诞节的前一晚,她被邀请参加一个party。

  那夜的雪是那么大,可她却依旧穿上了最美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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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罩着大衣坐上火车。她到达那个她常住的旅馆时,雪已经停了,她想,也许这是一个考验,幸好,她来了。

  party开在那个酒吧里,圣诞节清扫路面的人许是都放假了,路面的积雪直没过脚踝,她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但酒吧时已经将近子夜,她将脚上的棉靴脱下,顺手扔在门口,换上了一双浅色系带高跟鞋,然后脱了大衣将它搭在手臂上。

  一阵寒风夹杂着雪粒打在她身上,她打了个冷战,微微颤抖着推开了门。酒吧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隐约,她环视一周,终于在吧台旁边看到了那个法国男孩,他在和一个金发姑娘聊天,看见她才走过来,热情地招呼她。

  哦天!你穿的好少!那个金发姑娘捂着嘴尖叫。我以为……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周遭的女孩们都穿着()线衫和牛仔裤,只有她穿了条裙子,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她百里奔忙,换上最美的裙装,只为了见他一面,可她进门时看了一周,也没……

  她接过金发姑娘递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那是杯烈酒,火辣的灼烧感在她喉咙口蔓延开来,她微微眯起眼睛。

  二楼栏杆处得几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见了一个染着酒红色大波浪卷发的姑娘,还有她身边的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他的面容在灯光下略微迷离,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她不会认错的!

  她踩着高跟鞋飞快地跑向楼梯,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穿高跟鞋,为了见他。

  尽管她是那么小心地控制着脚步,可迈上二楼的最后一个台阶时,她依旧崴了脚,摔倒在楼梯缓台上,她抬起头来,试图让因疼痛渗出的眼泪倒流回去。

  她痛恨自己,从小就是这样,每每有重要的事情时,她总是越忙越乱,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关节生锈的人偶,那么傻那么笨!

  缓了几秒种后,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跑到那个酒红色卷发的姑娘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男人呢,那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

  那个姑娘笑了,你是他女朋友?他说看见一个朋友,从那边的楼梯下去了,应该已经出门了吧,你没看见他?

  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道谢的话都来不及说就又摇晃着跑下楼梯,冲出了酒吧。她大口地喘息,站定在酒吧门前的街上,左右张望,路灯暖黄色的光映得路面上的白雪发出刺眼的金光,她看见黑色的风衣衣摆滑过街角。

  她知道自己追不上他,高三的那些夜晚,他们一起走时,他就在前面走得飞快,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长街那么长……她追不上他!

  心里这么想着,可她还是疯狂地相前奔跑,白裙子在北风中飞扬,她感到冰雪触及双脚带来的、让她麻木的凉意,但她依旧在跑,摔倒了就用手臂撑起身子,继续向前。长街好像没有尽头一般……终于,她踉跄着到了街角。

  她随着夜空大声喊他的名字,然后坐在了雪里,呆呆地看着自己拿了一路却忘了穿上的大衣。

  原来,为了一个人,她真的可以穿过一切寒冷,忘掉所有疼痛!她闭上眼睛。

  她没有看到远处停下来回头张望的黑色身影,正如他也看不到白雪间难过的白裙子姑娘……他叹息,转身离开。

  她是怎么走到车站的呢,她也记不得了。那个夜晚比北地的极夜还要漫长,她连夜乘着火车回到了学校宿舍,又因为一场重感冒和脚上大片溃烂的皮肤而被家里人接回了国。

  她在T大又念了两年大学才拿到毕业证,走出大学校门时,她感到无与伦比的轻松,迎面而来的阳光是那么温暖,可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雪夜的深寒……

  毕业以后,她签了一家很不错的公司,还在她从前念高中的那个城市,还没去公司报道的日子,她就一个人待在家里收拾房间。床底那个大木箱自从她上了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打开过了,她用抹布拂去箱子上的灰尘,轻轻地打开。

  她拿出了那件T恤和那张纸条,衣服挂在柜子里,纸条放进钱夹里。

  同学给她打电话,通知她去参加同学聚会时是下午,可她还在家里睡觉,挂了电话,她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然后去衣柜里拿了件T恤和牛仔裤,梳了马尾,穿着平底鞋出了门。

  她知道这一次她一定能见到他,但两年过去了,她不再是那个只凭一腔孤勇就可以奔向他的姑娘了,那条白裙子在她摔倒时被划了条大口子,高跟鞋的跟也折断了,她现在在的这个南方小城没有大雪,也没有百里奔忙的姑娘。

  她以为她能很淡然地对他微笑,可真的见到他时,她才意识到,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她在他面前不敢说话的习惯,还是没变。

  她一个人坐在墙角,拿了瓶酒开始自斟自饮,他在和一群人聊天,偶尔的笑声和当年一样明朗,高中时他的朋友就遍布在各个年级,她有时想,如果他生在老上海,一定是朵交际花,而她,就是一辈子也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喝着喝着,她有点醉了,手里的酒瓶也空了,但她有点意犹未尽,于是又去拿了一瓶来,她一边抱着酒瓶,一边盯着他看,描摹他的眉眼,他的衣衫……她似乎看见他的白衬衫上有一道长长的黑色笔道,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领口的那只猫还是那副傻样,她随手抽出的T恤,居然是从前那件。

  好像日子又回到了高中时……她笑了,嘴对着瓶口木然地灌酒,高中早过了这么久了,她怎么还记得!她痛恨自己将那些他不在乎的往事记得一清二楚。酒瓶空了,她将它随手放在桌子上。

  她看见他向她走来,皱着眉头,抿着嘴唇,她最害怕的表情!每每他露出这个表情时,他都在生气,他说,出来。然后不再看她一眼就向外走去,好像很自信她会跟出来。

  她的确是很没骨气的跟了出去,她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他说,几年不见,你酒量见长啊!她嘿嘿地笑,几年不见,你倒没什么长进。

  他无奈地伸手去揉她的脑袋,他说,你喝多的时候胆子还挺大的,不过,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女孩一个人出来不能喝太多酒吗?

  她听了就笑,她说,没有啊,我不是一个人,你还在这儿。而且,有些事情,没有人说的话,就是不知道啊。

  她抽了抽鼻子,抬起头来看着他,她说,就好像有一个女孩她喜欢你,但她不说,你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听了楞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他说,这个比喻真糟糕。她感到眼泪就要留下来了,所以她别过头。

  她没喝醉,大学那几年她不知道被同学灌了多少酒!她怎么会醉呢?她只是想说出来罢了,可她终究还是不敢,所以她大喊,真糟糕啊真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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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偏头时看到他又皱了眉头,所以她闭上嘴,低下头,不出声地跟着他走。

  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她觉得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吧,沉默让她的喉咙变得干涩,她说,喂,你的衬衫看起来很熟悉。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她,有点惊讶地说,好巧,我们都穿了那件衣服。他说,忘了问了,你大学去哪了?

  她摇了摇头,并没回答他。

  路灯的光打在他们身上,她觉得这个场景像在梦里一样,夜晚,他和她。

  她忍不住想要流泪,所以她吸了吸鼻子,她说,你去法国的第二年,圣诞夜,我……说到这儿,她的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她怕他听出自己哭了,于是噤了声。

  他却好像想起什么似地,颇为惊讶地说,那天晚上,我好像、好像看到你了,在酒吧的party上。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那个人真的是他!她就知道,她永远不会认错,不会!可她怎么去告诉他,自己为他去了法国!她怎么去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她的全部勇气瞬间就分崩离析,她不敢说了。

  你到底是不是在法国?他皱着眉问,她摇摇头,她说,没啊,我怎么会去那儿!他听了这话,似乎有点失落地叹息,哎,我真是疯了,我怎么可能在法国见到你呢?我那天看到了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你们真的很像。我好像还听见了你喊我的名字……

  没有!她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在法国,你真是疯了,她说,我只是,只是梦到了你而已。

  哈!难道是因为我太想你,出现了幻觉?他笑了,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他说,看场电影吧,咱们走了这么久,再回去同学们应该也都散了。

  她看了眼手表,微笑。

  夜色深了——

  电影院里的人不是很多,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胡思乱想,他则去买票,这个时间的片子多半都是恐怖片,她喜欢看恐怖片,那些诡异的、奇怪的故事大多隐含着一点儿温情,她想,如果有一种爱的感觉,是至死也不能忘怀的话,那这种爱是值得人去尊敬的,就算是虚构的电影也是如此。

  最近似乎上映了一部新的恐怖片,口碑还不错,不少人在排队买票,他低着头站在队伍后面,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微微有点驼背,她想他应该是累了。她看他的时候,他忽然扭过头来冲她笑了一下,她有点慌张,刚想说点什么,队伍却已经排到他了,他转过身去买票。

  买完的时候,他笑得格外欢畅,他说,这个点儿只有恐怖片了,嘿嘿!她也笑,她说,我很喜欢恐怖片。说完,她看到他的神情瞬间蔫了,不禁有点得意。

  电影的情节很简单,但特效和化妆做得还不错,因而到半场时,就已经爆发出好几拨尖叫了。

  她托着下巴认真地盯着屏幕上的女鬼,眼角余光却时不时地看向他,他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说,怎么了,又皱着眉?他看向她,他说,你不害怕吗?她摇了摇头,她说,我挺喜欢这个故事的,虽然情节老到我能猜到结局。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问,似乎有些不解,她张了张嘴,想要把原因告诉他,但又觉得有点矫情,所以咬住了下唇,说,反正就是喜欢,那你都看什么?她又问,但很快,她就发觉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

  他说了几个长串的英文,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一定都没看过吧!

  她认真地点头,他笑,有时间看看吧,挺好的。她“嗯”了一声,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那几个名字,决定回去好好恶补一下。

  他们说话的时候,电影的高潮已经过去了,结局也正如她所料那样。

  影院的灯骤然亮起,她被晃得有点眼花,站起来的瞬间晃了两下,好在扶着椅子没有摔倒……她庆幸地想,要是摔倒了,那可丢死人了!可她抬头时,却依然看见他皱眉。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刚要解释,就听见他说,营养不良吗?站起来都晃!可你看起来还挺强壮的……闻言,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开玩笑地说,我大学每天都在啃树皮。

  他听了这话,突然就笑得像抽搐了一样,半晌才停下来,害得她以为他犯病了。

  笑完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一本正经地说,很好笑,你毕业签哪了?大学不告诉我,工作总能说吧。

  本地,她说,半晌又问,你呢,留在法国了?

  他点了点头,说,以后再想见面()就不容易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你呢!听了这话,她也像他一样冷淡地笑,不含一点感情的。她想,也许他们最后的结局就是这样了,如果不能再见的话,有些压在心底的秘密是不是就可以说出来了呢?

  喂!犹豫很久之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心思的蠢蠢欲动,她说,其实从高三开始,我就……她顿了一下,刚要继续说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他对她比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接起电话。

  嗯,我在外面。

  一会就回去了,你先睡吧。

  乖,晚安。

  他说,然后放下手机,笑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她说,你女朋友打来的?他应了一声,面不改色。她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骤然就消失不见了,她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灵魂的重量一般,木讷地和他一起走。

  她还能祈求什么呢?从喜欢上他的第一天起,她就该知道是这个结局的,她像一株微不足道的草,仰慕他的松柏风姿,可也仅仅是仰慕罢了,就算他们曾走过同一条路,也免不了结局的背道而行。

  他送她回了家。

  小区门口,他和她同时停下脚步,她低着头,他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说,太晚了,赶紧回家吧,小心点儿。

  她听着他毫无感情的关心的话,抬起头,目光描摹他的模样,细碎的刘海,毛绒绒的头发,明亮的眼眸,微抿起来的唇,白色衬衣……他还是陌上清秀的少年啊!

  她慢慢地走到他跟前,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他,像是抱着最珍贵的,最短暂的幸福一般,她感到他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但他还是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她把头埋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她耳朵里听到的是无边的宁静,她嗅到的是他身上独有的清新味道,她眼前是一片黑暗,她身处世上最平凡的一个夜晚,她拥抱着此生最爱的少年……

  她的眼泪滚了下来,怕沾湿他的衣服,她松开了手,退了两步,冲他微笑。他也在笑,他说,再见。她说,再见。

  然后看着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她的世界,望着他一如既往的挺拔身影,她又挤出一个笑,轻声说,我喜欢你。

  那声音仿佛融化在风里,细微得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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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怀疑是否她说出了口。可好像出现了幻觉一般,她看到他离开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一个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嗯,我都知道。

  可他还在前行,她还在凝望。

  她曾感受过的温柔,在这个夜晚终于,悄悄地、一点儿也不剩下地飘散了,好像真的什么也没留下……

  附:她

  我见到她时,她在摆弄一只猫咪,脸上的笑容安静美好,眼角淡淡的皱纹却出卖着走过的岁月,她不再年轻了。

  后来怎么样了,你和他?我问。

  她的动作顿了顿,放开猫咪,笑,她说,他结婚了,我还去喝喜酒了呢,真没想到他娶的居然就是那年我在法国看到的那个酒红色卷发的姑娘,他们很般配。

  她说这话时,一点儿难过的意思都没有,好像还挺开心他幸福的。

  那你呢,你老公对你不错吧!我听她这么说,放下心了,笑着问。

  我没结婚。她说。

  为什么?!我惊讶得无可复加。

  一个人挺好的,她说,然后偏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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