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放心阅读~~>

“今日的血够了吗？”

“回皇上的话，还差一碗。”太医看向已经形销立骨的温软，似乎有些不忍心，“但是皇后……她的血已经快流干了，这样下去她顶多再活三个月……”

到时候，依靠她这个药人活着的顾馨儿也会跟她一起死。

萧衍心中狠狠震了一下，脖子上连青筋都爆起，对太医怒目而视，“她不能死！她死了朕要你陪葬！”

温软一愣。

心里某处已经变灰暗的地方似乎又有了重新跳动的痕迹，眼中也多了一抹鲜活。

似乎用尽全力喊出声：“衍……衍哥哥……”

他终究，还是不舍得她的吧？

“温软，我不会让你死。”萧衍声音低缓，落耳柔情似水，眼底却是森寒，浇灭了她刚刚变热的心。

他不让她死，不是为她！

那些刚要在心头疯长的爱意瞬间像被厚土封住，不见天日。

房间里，似乎总有一种无声的叹息在每个人心头回响，气氛压抑的可怕。

太医在一旁颤颤巍巍，终是开口，“皇上，哪怕用尽天下灵药，皇后也只有一年可活。而且……”他犹豫道，“由于最近放血过于频繁，这次放血根本就流不出来……”

萧衍听完，冷淡地扫了温软一眼，眼底深处有短暂的震惊，但很快，这抹情绪就被他掩饰了过去。

“只要还有！那就继续往外放！”

温软心中仅剩的暖意瞬间被冰霜冻结，手腕上又是一下刺痛。

是萧衍，这个曾经见她被蚂蚁蜇一下都要冒出泪光的少年。

如今却亲自用刀片直接划开了她的手腕！

殷红的血争先恐后的向外涌，模糊了所有的过往。

眼泪就像蚯蚓在鼻腔里爬行，又痒又痛，那双杏眸充满了悲伤和绝望，“衍哥哥，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心疼？”

“别喊我的名字！”萧衍抬起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你不配！”

温软心中一震，终于崩溃，“我不配？就因为我的血能治百病，所以我就活该成为顾馨儿的血库，活该被你亲手取血？”

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整整二百多刀！

温软日日承受着血液一滴滴流干的痛苦，却从没掉过一滴泪。

可现在，她哭了。

疼。

太疼了。

他落在她胳膊上的每一抹力道都成了割心的利刃，将她一刀刀，一片片，凌迟至死。

“你有什么脸质问我？！”萧衍眼里像是淬了光的刀尖，锋利无比。

他当即就抓紧了她的胳膊，一点点勒着往下挤血，似乎要发泄出他心中所有的愤恨，“当初如果不是你善妒，把馨儿弄成那个样子，事情怎么可能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是你先把她带进了宫！”温软没什么力气了，但依然不甘示弱，“是你先违背了我们之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可你也先骗了我不是吗？！”萧衍的眼眶也红了，但那种酸楚只是一瞬间，很快，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对！是她先骗了他！

当年，他登基之后，是温软冒充了顾馨儿的身份，拿了他给馨儿的玉佩，顶替了他的救命恩人入宫为后。

心思歹毒的女人，也是导致顾馨儿这些年来，一直流落在外的罪魁祸首！

因为这场错过，当年顾馨儿帮他引到自己身体里的毒，一直没能解，日久成疾，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终日都需要温软的血来吊命的地步。

他欠她的。

温软也欠她的！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抗拒，有什么资格说疼？！

“那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温软大吼，眼泪慢慢模糊了她的眼睛，雾化了他英俊的五官，“衍……”

那些堆积成山的思念终于让她破防，她好想，好想伸手抱抱他。

只要抱一下，就能消融所有的委屈。

可终究，手还未抬起，就被重新摁回了那只盛血的碗盆前。

是了。

怎么就忘了。

她现在除了做血库，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人人都说她温软歹毒，人人都说她温软和做摄政王的父亲联手对皇上下了一盘大棋，想利用他的感情摧毁他的一切。

然后让摄政王登上皇位。

他们父女，其心可诛！

可萧衍，你知道吗？

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温软闭上眼睛，耳边还依稀能听到顾馨儿出现那日，她拿出摄政王当年引诱她交出玉佩的证据，并且当场饮下和鸩毒相冲的酒水自证清白，萧衍大怒，温氏上下几百条人命当日在府中被就地诛杀。

到处都是呼救声。

那是人间炼狱。

而父王和弟妹则被困天牢，永不见天日！

要不是她这副从小泡在浴桶里练成了药人的身体对顾馨儿还有用，要用他们的命要要挟她，萧衍恐怕不会留活口。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听话，他就会回心转意，他就会重新去查一查当年的真相，他们就还能有未来。

可到了现在，她发现，是她错了。

他好像，永远都不会相信她了。

死了好。

死了就能解脱了。

温软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皇上……”她声音沙哑，“我愿意把我的血放干，愿意拿我全部的血去救顾馨儿！但等我死后，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我的家人从天牢里放出来……”

“你休想！”萧衍听到她的称呼发生了变化，眉眼瞬间凌厉到让人心惊，“你如果敢死，他们只会死的更快！”

温软抖如糠筛。

萧衍避开她的目光，拉过太医，强压下心头那抹慌乱，“说！除了用草药续命，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她活着？”

太医连忙跪下，“敢问皇上，您是想让皇后活着，还是只是想让皇后能供给这种源源不断的能救命的血？”

萧衍一顿。

他没想到太医会问这个问题。

但终究，他还是应了，“要血。”

“那好。”太医道，“老臣能保证让皇后再续命一年，所以在近一个月内您必须让皇后怀上孩子，皇后体质特殊，她的孩子血液应该也能有此等救人奇效，能百毒不侵，也能治百毒。”

“大胆！”温软眼眶都红了。

他怎能打龙子的主意！

“你是要让我诞下龙子，让他（她）成为新的血皿？！”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心如刀绞，“不！皇上！我不要怀孕！我不能！”

不能这么对她和萧衍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应该是在爱意中出生，怎么能为了顾馨儿，为了那个恶毒的女人而存在？！

她不要怀孕！

可萧衍却对她的情绪仿若未闻，仿佛她越痛苦，他就越觉得圆满，“今夜，朕留寝坤宁宫！”

四周的人都退了下去，温软的手还淌着血。

但他却依然欺身压了过来。

温软想逃。

可萧衍没让她如愿。

他的气息就像是一张天罗地网，将她死死禁锢，哪怕明知是地狱，也终是沉沦。

……

“贱人！”顾馨儿在婉清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连肺都气炸了，“皇上怎能留宿！怎能留宿！我就知道他对温软那个贱人还有情！不然这么多天来，他为什么从来不碰我！”

贴身宫女长青是跟了她很久的老人，“娘娘……您的身体，可不能生这么大的气……”

顾馨儿这才像是如梦如醒似的，连忙咳咳了几声表示自己的身体虚弱。

长青迅速把周围的人全部屏退，这才继续开口，“娘娘，皇上留宿也是为了让皇后怀孕，预防皇后死后没人供血，包括不和您同房，其实都是因为他心里惦记着您的身子，是为了您好。”

“话是这么说。”顾馨儿并没有因为她的宽慰而变得舒服，而是起身把太医送来的温软的血慢慢浇灌到花朵的泥土中，笑的阴寒而残忍，“但我本来就没病，更没有中毒！

我不需要他们发生关系！也不需要皇上宠幸皇后，我要的是他的人，是因为他这个人而带来的无上的权利，不是那个只要活着就会占据我想要的后位的女人！更不是那个一出生，就可能会占据我孩子地位的龙子！”

她抠着杯子，牙齿咯咯作响，“温软绝对不能怀孕！”

长青心中一顿，颔首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全。”

“现在！”顾馨儿长抒一口气，“是时候送给皇后一份大礼了。”

……

坤宁宫。

温软一直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动作。

她全身力气都被耗光了。

因为用力，导致胳膊和手腕处出现了多出淤青。

从萧衍离开之后，她就一直躺在那里，看上去了无生机。

贴身宫女夏知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娘娘，您睁开眼睛瞧瞧奴婢，您……”

“噗！”

她话音还没落下，温软就吐出了一口血。

这是本就虚弱的身体气急攻心了。

夏知惊慌不已，“娘娘！您为什么不给皇上说出实情啊！当初那个玉佩明明是顾馨儿自己给您，当初那毒也是您解的，是皇上从一开始就认错了……”

“夏知！”温软重重跌回床上，嘴角带着骇人的血迹，更显得她身体轻薄，像是一张纸，“这种话不要再提！顾馨儿现在深得圣心，但凡想让你和我父王他们活下去，我就不能自己去说这些事情，不然激怒了顾馨儿对我们更没好处。”

乌黑的青丝映衬出温软惨白的脸色，“况且……”

“况且什么？”夏知帮她拍了拍后背，急着问道。

“况且……我怕他知道真相后会难过。”

她伸手摸上自己脖子里的吻痕，他昨晚，那么用力，虽然嘴里说着最恶毒的话，可动作上明明带着一如既往的缱惓。

他突破的那一瞬间，是那么小心翼翼，让她瞬间就想到了小时候，他翻出东宫的墙头跳在她面前的场景。

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躲在墙角哭泣的她一朵盛开的桃花，“别哭了好不好，我愿意把春天送给你。”

从来没有人那样认真地看过她，她终于破涕为笑。

从此之后，她便真的在他身边收获了无数个春天。

直到……顾馨儿出现，春天也不再回来。

夏知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那也就是说，您还爱着皇上？”

温软迟迟没有言语，她不知道。

不知道这还算不算爱，但终究，舍不得伤害。

夏知气疯了，“都怪顾馨儿！要不是她撒谎说自己中毒，要您日日放血！您的身体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小姐，不行，奴婢不能再看您这样下去，我要去找皇上，去让皇上找人给她重新查验身体里的毒，我要去……”

“咳咳咳……”夏知从小陪她一起长大，温软知道，她定然也是着急了，“夏知！你不能……咳咳咳……”

“我怎么不能？”夏知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

她脸上还挂着泪，和此刻露出冷漠笑容的样子相比，更显分裂。

温软震惊地看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挑帘而进，“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是顾馨儿！

温软心头一震，“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礼呀。”顾馨儿道，“我敢保证，一定是你此时此刻最想要的东西。”

她给了夏知一个眼色，夏知立刻上前拉了拉袖口，然后从长青的托盘里端出那碗汤药，走到温软跟前，“娘娘，您不是不想要龙子吗？喝了它，就能如愿了。”

“别和她废话！”顾馨儿看到温软那张脸就生气。

尤其是她现在身体上还有那么多痕迹，哪一处都证明着昨夜的疯狂。

萧衍……

他从来不碰她。

顾馨儿的牙齿咯咯作响，“灌！”

夏知不敢再耽搁，一咬牙，直接掐住温软的下颌，“小姐，乖，喝了它就好了。”

味道微苦，初闻就有一股腥臭，这是避子汤的味道，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知掐着下颌，硬灌了进去。

温软再不可置信，也明白了。

夏知……

是顾馨儿的人。

之所以不再伪装，只能有一个原因。

夏知从她嘴里听到了顾馨儿想听的东西，是确认了她对萧衍还有念想？

所以顾馨儿，彻底容不下她了。

果然，她再抬头，是顾馨儿那双恶毒的眼睛。

只不过，那双眸子里已经盛满了泪。

温软心里一个咯噔，果然——

顾馨儿噗通一声倒地，做痛苦蜷缩状，“呜呜……姐姐，你别这样，你要是真的不想继续做我的血库，我能理解，但你能不能别生皇上的气，他不是真的想杀你，他只是对我是愧疚，馨儿一直明白自己的地位……不会和姐姐抢的。”

她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姐姐，求求你别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皇上是真的想和你有个孩子，你要是不高兴，怕我对他有什么影响，我可以现在就去死！”

“胡说！”萧衍从外面进来，直接拦住了要往柱子上去撞的顾馨儿，“朕对你怎么可能只是愧疚！更不想和这个歹妇有孩子！你才是受害者，凭什么要给她磕头？”

顾馨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夏知惶恐地跪在地上，手里的碗适时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这是什么药？”

“回……回皇上的话。”夏知说道，“是娘娘……娘娘让奴婢准备的避子汤……她……她说……”

“说什么？！”萧衍烦躁的厉害，“说！”

“说不想怀您的孩子，说她讨厌您，恨不得您去……去……”夏知说的，全是温软的反话，因为恐惧，连声音都在发抖。

温软顿时就笑了，盯着夏知的眼神变得空洞。

她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谁能相信了……

她自以为的不舍得伤害，全都变成了别人插向她的刀！

萧衍看到温软唇边那抹笑容，像是在对他的嘲讽，顿时冷笑，“恨不得让朕去死是吗？”

夏知点点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这算是默认了。

温软……

为什么她就不知错？！

“想杀朕的孩子，还想让朕去死，这是诛九族的罪！”萧衍看着顾昭禾，唇角绽放出一抹嗜血的冷，“来人！把摄政王一家的人头提来！”

“不！”温软彻底回神，疯了一样从床上跌跌撞撞地摔下来，一把拉住萧衍的腿，“皇上！这避子汤不是我要喝的，不是我要喝的！”她瘦骨嶙峋，硌的他疼。

萧衍眼中一瞬间起了雾，氤氲了所有回忆。

曾经，软软也曾笑着对他说，衍哥哥，我真想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眼睛像你，鼻子像我，哦对了，性格不要像你！脾气太臭！

他当时……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好，都依你。

都依你，朕的软软。

“娘娘！”顾馨儿看萧衍有一瞬间的失神，心中惊慌不已，立刻冲温软大斥，“你这话，是意指臣妾逼你喝了避子汤？天地良心！”她看向夏知，“夏知！你是皇后的陪嫁丫鬟，你说！这避子汤是不是姐姐让你准备的？！”

夏知跪地俯首，“回贵妃的话……是……”

萧衍哪怕不信顾馨儿，他也会相信夏知和温软的感情。

“温！软！”他额头青筋暴起，“你又骗我！”

温软绝望了。

床头前。

一、二、三、四……

她不敢再数下去，鼻腔里到处都是惹人作呕的血腥味道，那些人头……没一个死能瞑目。

她活下去的信念，崩了……

天旋地转间——

“来人！来人！救皇后！”

是皇上的声音吗？

他那么狠心的人……

也会紧张吗？

耳边好像一直有急促的呼吸声传来，她费力睁开眼睛，双手已然被人抓住，“软软！我这就带你走，绝不会让你再在这里受苦！”

这是……萧寒的声音？！

她呼吸猛地一窒，这声音她死都不会忘！

他是萧衍的皇弟，在他们皇子中排行老七，也是当初第一时间告诉温软萧衍中毒的人，但那天给萧衍解完毒，她身体虚弱，将萧衍给她的玉佩落在了床边，当时回去找的时候，顾馨儿正是待在他身边的女人！

原来……

针对她布下的这场局，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么？

甚至，他们的目标并不单纯是她。

怪不得顾馨儿知道玉佩的事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用力推开他，“你别碰我！”

可萧寒哪里肯松手，直接将她抱得更紧，“软软，这么多天没见，你一定想死我了，皇兄为你添上的痕迹，我这就为你抚平！我要你的肚子里只能生下我的孩子！”

他压住温软，用唇死死封住她的颈肩，身上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令她恶心的仿若失魂。

“软软，别急，我这就满足你！”

砰！

房门被撞开，萧衍黑着脸站在门口，仿佛一尊死神。

温软身上的男人还在喘息，而她双手上的动作落在萧衍眼里更像是欲拒还迎，他大踏步而来，一把将萧寒拉开，狠狠撞上旁边的柱子，直接拔出了剑。

刺啦一声。

温软脸上就被溅到了温热的血。

她已经木了。

她想不通萧寒的目的如果不是让顾馨儿从中下手帮他拿下皇位，那他为的是什么。

那个女人……

真的值得他用命来爱吗？

一时间，她居然不知道是该恨顾馨儿，还是该羡慕她。

因为她的生命中，从没有这样一个人。

甚至连夏知，都背叛了她。

眼泪不知不觉顺着脸颊落下，更刺的萧衍眼睛生疼。

“你是在替这个男人哭？！”鲜血溅满了他的脸，带着绝情的冷酷，“温软，你真令人恶心！一个情郎都不够，居然在朕的眼皮底下都能弄出两个，喝避子汤？是怕生下来的孩子不知道谁是他爹？！”

他笑的嘲讽，却把温软说的懵住。

“什么叫，我有两个情郎？”

“别装傻！”萧衍的剑还滴着血，直接一个甩手，指向了温软的鼻尖。

她身上，还有一些痕迹。

是萧寒弄出来的么？

他这个皇帝做的真是失败，居然连自己的皇后和自己的弟弟搅和在一起都毫无察觉！

一想到萧寒刚才趴在她身上的样子，他的眼睛就像着了火。

一个用力，直接刺向了她的颈窝！

那是萧寒碰过的地方！

萧衍已经杀红了眼，他连自己亲弟弟的命都能简单拿去，也变得有些疯魔了，“朕不许你身上留下其他男人的痕迹！”

他要给她洗干净！

刀剑旋转着，刺向她的身体。

一直到剑尖因为她的瘦骨嶙峋发顿，萧衍才如梦初醒一般看着这满地的鲜血，眼中流露出痛苦，那把剑咣当一声应声而落。

他……

他做了什么？

不仅杀了皇弟，还亲手刺向了温软的心窝。

不！

都是她的错！

“温软！”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别以为和别的男人好，就能指望他把你带出去！只要馨儿的毒一日需要你，朕就永远不会放你离开！谁来！我就杀谁！你的肚子里也只能是我的种！”

他周身散发出不可逾越的强大气息，让温软心头都跟着颤栗。

身上疼，心里疼，似乎哪里都疼，可她已经绝望到哭不出来了，从看到父王他们人头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心里有什么东西坍塌了，如今，他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将她钉到了荡妇的耻辱钉上，“萧衍！我恨你！我恨你！”

恨他不信她！

更恨他的薄情！

“顾馨儿就这么重要吗？明明之前陪你一起度过那些日子的人是我！就因为她说……”

“啪！”萧衍一抬手，温软脸上浮现出几道红印，“别再妄想动摇我，温软，你终究要为你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温软捂着心口愕然地看着他。

已经有人过来把萧寒的尸体拖走，萧衍将发抖的手背到身后，看向温软滴落在床边的血，千言万语只画作一句，“来人！别浪费了温皇后的血，一滴不落全都收到碗里来！”

温软眼里的光芒彻底消失，像个木偶一般被人摁着，分辨不出哪里疼，也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都不重要了。

她想去见父王和弟弟妹妹了。

那里，应该会比这里温暖吧。

等她身上的血流满一只碗之后，萧衍再没看她一眼直接端着碗走了，他要去给顾馨儿送过去。

将绝情全都留给温软，柔情悉数送给那个女人。

温软看着他的背影，面上了无生机。

昏暗中，似乎有太医过来给她处理了伤口，温软连眼睛都没睁开，但那个人似乎迟迟不肯走。

一种异样的危机感再次将她笼罩。

……

婉清宫和坤宁宫距离很近。

萧衍很快就到了顾馨儿面前。

“大胆！”顾馨儿看到他亲手端着那碗血进来，那碗血水面上好像浮现出了萧寒的脸，她吓得脸色铁青，只能对着长青大吼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你怎么能让皇上亲手端东西！还不快点接过来！”

“小事儿，不值得这么生气。”萧衍第一次主动伸手碰了下她的脸，“是朕想自己给你端过来，前些年委屈你了，要不是你，朕也不会看清温软的嘴脸。”

他说着，眼前又浮现出温软和萧寒在一起的那一幕。

落在顾馨儿脸上的手指一沉，“疼……”她不由得叫出声，“皇上，您弄疼我了。”

萧衍一顿，脸上浮现出愧意，“来，我们先坐下喝这个。”

殷红的血透出浓重的血腥味，顾馨儿忍住强烈的想吐的冲动，笑着把碗接了过来。

那个女人的血，真是闻着就恶心！

她背过身去，脸上立刻露出嫌恶，“好。”

萧衍没有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目光全被眼前那两盆花吸引，“这花长得不错，朕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花。”

顾馨儿脸色一变。

这可是用那贱人的血养出来的花！

“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海棠。”顾馨儿压制住砰砰直跳的心，趁机把萧衍端过来的那碗血倒掉，小声岔开话题，“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瞧你。”萧衍抬眸，把她故意留在嘴角的血擦干，“难为你了，天天喝这个，这房间里一进来就有种血腥味。”

海棠花的泥土里沾了太多血，平时习惯了这个房间根本闻不出来。

要不是萧衍今天提，顾馨儿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她只觉得头皮都绷了起来，给了长青一个眼色，让她把这两盆花处理掉，柔声道，“难为的不是臣妾，是皇后……”

“别提她！”萧衍脸色一变，“现在朕听到那个名字就头疼！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和萧寒……要不是朕亲眼撞见……算了，不提了。”他摆摆手，面露痛苦。

顾馨儿适当伸出手，给他按摩太阳穴，“皇上不想提，那就在我这里歇着便是。”她柔声道，“对了，听说莫将军要回来了，皇上接到消息了吗？”

“接到了。”萧衍嗤笑，睁眼的一瞬间神情中流露出凶狠的光，他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也是时候收网了。”

她就知道！

萧衍过来绝对不是单纯的看她。

今日这么反常，还不是因为从温软那里看到了太多震惊的场面！

他只是把她这里当成缓口气的地方而已！

她想得到后位，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馨儿，你把朕弄疼了。”

“对不起对不起。”顾馨儿的眼泪说来就来，“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刚才只是……”

“没事。”萧衍不甚在意地把她抱进怀里，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萧寒和温软抱在一起的场面，他所谓的下网，是给莫修染下的。

他要看看，这位一直和温软交好的莫将军，是不是真的如外界所说，早就对温软上了心。

甚至就连这江山，也是为她护！

……

“软软，你相信我，我真的能带你离开。”莫修染拿出自己的令牌，“你看，这是我如今的行军令，只要我一声令下……”

温软喝斥住他，“住口，不许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莫修染一顿，“软软……我……”

出征之前她还尚未嫁作人妇，再见已经隔着一个江山。

莫修染双手成拳，将她这一身伤痕尽收眼底，有一种叫疼痛的情绪在眼底化开，“为了你，我可以不做这个将军！”

“我愿意豁出一切！”

豁出一切……这个词太沉重了，温软凄苦一笑，如今，能对她这么讲话的人也就只有莫修染了。

她心里说不出的苦闷，拼命压抑着鼻头的酸涩，“如果当初我爱的人是你……”她笑笑，眼中有泪光浮动，“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莫修染像是抓住了一道光芒，“会！哪怕是现在也不迟！”

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甚至让温软感到害怕。

她在说什么！

她怎么能在绝望的时候，把所有的感情加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青梅竹马的感情她很珍惜，绝不能让他因为她受到任何伤害！

“大胆！”温软啪一下，给了他一巴掌，从指尖到脚尖，无一不在颤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说什么！”

可莫修染眼里光并没有因此熄灭，“软软，你别怕，别怕，我会……”

“砰！”

萧衍的踹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他面目铁青，“莫将军从边关回来后第一时间来见朕的皇后，可真是郎情妾意，感天动地！”

温软灵机一动，立刻大声道，“莫将军！你要见的皇上来了！”

这意思，是给萧衍说，他不是来见她的。

“姐姐可真是惜才。”顾馨儿从萧衍身后站出来，笑着对萧衍道，“这是怕您误会她和莫将军的关系，对莫将军不利呢。”

萧衍笑的嘲讽，“惜才？朕看她是惜男人！”

刚才他们的对话，他早已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感天动地。

真是感天动地！

一个为了她连将军都可以不做，一个为了他舍命相护，也不要牵连他分毫！

“朕满足你！”萧衍看着温软，神色晦暗。

“满……满足我什么？”温软拿不准刚才的话被萧衍听去了多少，越发对莫修染愧疚。

如果刚才，她没有动摇，那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就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满足你想和莫将军一起离开皇宫的心！”萧衍冷笑。

温软心中一窒。

萧衍不可能这么好心。

尤其是萧寒被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温软只能实话实说，“皇上，我刚才不是想离开这里，我只是在这里生活的好疼好疼，我只是……”

萧衍难得有耐心，“只是什么？”

这样专注地看着她的神情，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温软不自觉地道，“只是对你太失望了……所以我才会想如果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当年也没有爱上你，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哪怕今天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不是莫修染，是任何一个参与过她和萧衍过去的人，她都会有这种疑问！

问的不是别人，问的是自己的心！

不会的。

重来一次，还是会爱！

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她最恨的人不是萧衍，而是这个至今放不下他的自己！

温软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心口，嘶，疼的抽了下眼睛。

萧衍下意识想凑过去，像从前那样抱抱她，可莫修染比他动作更快，“软软！”

“不过是掉了颗眼泪而已。”萧衍硬生生把自己的脚步拉回来，“莫将军心疼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朕要了皇后的命一样。”

他把皇后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莫修染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事情发生的一瞬间，满眼都是她伤痕累累的样子，不舍得也不想让她再疼分毫。

“皇上。”莫修染把自己的军符拿出来，“臣愿解甲归田，只求皇上能遵守刚才诺言，放我们出宫！”

我们？

他也配和温软合在一起自称我们？！

“皇上！您别听莫将军胡说！”温软坚定地摇头，“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愿意为顾贵妃而活！我愿意为了她生下龙子！”

恨。

真恨啊！

萧衍只觉得自己的牙齿仿佛都在咯咯作响，为了萧寒那种垃圾哭，为了莫修染愿意同意原本坚决反对的事情。

她温软……

何时能真的为他心甘情愿地做点什么？！

她说她想从头再来，他何尝不想！

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爱上温软这种满口谎言的荡妇！

“好！”萧衍步步紧逼，大踏步走到温软床前，“朕满足你这个心愿！”

一把扯掉自己的衣袍，然后看向顾馨儿和其他人等，“全都给朕滚出去！”他脑子都已经不清醒了，甚至连顾馨儿的表情都没有注意，更没有注意自己的措辞，“让莫将军留下！朕要让他看看，皇后到底是谁的皇后！这江山到底是谁的江山！”

他……他要……

在莫修染面前强迫他同房？！

“不！不要！”这是她最后的尊严，她不能连脸都不要！

“我求你，求你……”温软拉着他，“皇上……我求求你，不要……”

“不要？”萧衍冷笑着捏住她的下巴，“软软，这都是你自找的！”

莫修染被人控制住了。

面前的帘子也缓缓降了下来。

月圆星稀，只有残留的月光照进房间，留下一点点模糊的剪影。

到处都是喘息声、哭泣声还有莫修染的怒吼，萧衍比昨日更用力，将她身上的伤痕全都拉扯开，有血渗了出来。

温软已经不会抗拒了。

她面如死灰地看着他，感受到身体里的血向外缓缓流淌的痛，好怕他再拿刀割开她的皮肉亲手取血！

她快撑不住了啊！

“皇上。”她生无可恋一般，“你慢些，给顾贵妃的血要浪费了，你拿……”

从前的温软一直都很抗拒给顾馨儿供血，可今天，为了莫修染，她再一次选择了讨好他。

萧衍低头，直接将她的伤口含住，引的她一战颤栗，“专心点！不然怎么怀上朕的龙子，救你的情郎？”

他嘴角殷红，宛如地狱的修罗，“这次，不许再喝避子汤！”

她从来都没主动喝过。

可他从来不信她。

从开始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她从来不信他。

温软心里疼的要死掉，她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萧衍心中一惊，“温软！”

莫修染一听，再也支撑不住，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那些束缚，直接朝暖帐跑了过去。

“莫将军无视皇恩，更肖想皇后，从今日起，革职收押！”

温软猛地一惊，眼神重新瞪的极大。

她终究……

还是害了他。

“皇上。”温软声音沙哑，“求你，把我和他，一起收押了罢。”

她真的不想活了。

只要离开这个宫殿，说不定就能有寻死的机会。

萧衍的下颌线绷的极紧，好半天，他终于开口，“把莫将军的腿打断后再收押！”

“皇上！”

“温软！”萧衍咬牙切齿，“我警告你，再为他说一句话，我就要他的命！”

他见温软的脸色越发不好，终于放缓了一点音调，“只要你好好配合，早日诞下龙子，朕就不会要莫修染性命。”

温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嘴角却带着嘲讽，“萧衍……你明不明白，你现在是在让和你有杀父之仇的女人给你生孩子？”

“温软！我最后说一次，别装无辜！”萧衍的手紧握成拳，“是你们父女罪有应得！”

好一个罪有应得！

温软一头青丝铺在床上，像极了浓密到化不开的仇和恨。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给温软送来了一个纸条，那上面分明是莫修染的字迹，一字一画像是说不清的血泪。

他想见她。

……

温软很久没有整装出过门了。

但越小心惊恐可能就越出不去，所以要想看看莫修染的伤势，就只能往出其不意的道路上走。

她一身盛装，明黄金线压制的风炮笼罩住她瘦弱的身躯，但花钿一上，依然是一位气势压人的绝色美人，从坤宁宫到地牢，一路无一人敢拦。

是啊，明面上她还是皇后，只是内里，早已生出了一身的脓疮。

莫修染的腿部看上去血淋淋的，温软只看了一眼就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

都怪她，都怪她！

要是她不曾爱上萧衍，温家不会倒，莫修染更不会被她连累成这个样子！

可她也只是一腔赤诚的爱了一个人而已啊？

她真的有错吗？

可她如果没错，那错的是谁？！

温软从鼻腔到眼角全是酸楚，眼尾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明黄，顿时抬手就将那个纸条掷到莫修染身上，“以后！还请莫将军自重！”

“呵呵。”但这种看似狠心的举动终究没能骗过萧衍，她还是一再低估了他的狠心，“朕的皇后为了见莫将军一眼，还真是煞费苦心！”

全文已完结，共52111字

来源自：微信公众号【红玉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