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完型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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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课程笔记

科幻完型手册24期

主题：人物与设定，哪个对科幻创作更重要？

今天的课不是教大家写人设或是写设定，写人设大纲之类技巧性问题都可以找到很多资料模版，《完形手册》所有课程实际还是在讲一个问题：科幻到底是什么，如何理解科幻？

在科幻小说创作中，有一个基础性的，但成熟的创作者也会困惑的问题：出发点到底是人物还是设定？

实际上，大家应该渐渐转变思维方式：创作中不需要一个精确、单一的起点，完成作品有多种途径，不论从何处出发，创作中要面对解决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不同起点引向的过程和重心不同。

今天选三篇不同时代的小说，来看看作者如何从不同角度出发和解决科幻创作中的问题。

一、雷·布拉德伯里《霜与火》

这是一篇来自上世纪中期的短篇，故事既包含清晰的科学概念，又有超过科学可以解释的设定——这是雷·布拉德伯里的典型风格，也是他科幻创作的典型方向。

在他的这个方向上，我们首先能感受到，故事中显然没有大家所习惯的完整、互相支撑、综合性的前提，其中的前提更应说是一个概念：如果人只能活几天，那人的生活与世界会是什么样？

小说可能出发于作者从某处得到的抽象理念，设想人的一生压缩到几天后的可靠情形，可能是作者听闻某个全力争取生存的人物原型后，反推其生存环境，再设想如何改变这种环境。种种可能都有。

然而，回到文本，不论是从人物原型出发，还是从理念出发，如何去强调一个人类几乎全然以生存为核心的环境与状态呢？这是小说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小说是如何解决的呢？那就是通过一个读者可以代入的可理解的人物的视角。

在小说中，主角形象很简单、典型、差异化，是一个普罗米修斯式的叛逆者、拯救者的形象。最核心处在于，他不愿像身边人一样在8天生命里极力攫取资源、留下后代，即便失败也要追寻更有意义的人生。

在这里，人物和故事设定就有了关联——设定锁定了人生的状态，主角对人生新的选择才显得尤其重要。在故事最后，主角所谓叛逆的选择，改变了原来的设定，主角等人也超脱了原来8天生命，人物设计和故事设定又相吻合，情节上形成同一个解决方案。

再举个例说明。假设现在故事设定不变，主角变成一个艺术家，想要在8天内创作艺术，这样的故事也成立，但更像童话，因为它的人物设计就和故事设定分离了。《霜与火》的故事其实包含了两层概念：一层是生命意义，另一层是改变现状。当我们将主角设计成艺术家，原文的第二层概念就没意义了。明显这个改编版没有原文价值高。

科幻小说的底层逻辑是认识论的，认知和理解世界，而不是接受世界，运用很多科幻元素后输出价值观。

《霜与火》这篇小说大家会说有很多不科学处，但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改科学，我们也会认为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它思考的是抽象意义上的人生有限及如何认识有限，底层是认识论的。

科幻本质还是在于认知和理解世界，之后再体现到人物和设定的结合度上，而这种结合度，也会渐渐在文中帮助建立起对世界的认知和理解。在最底层的标准上，人物和设定其实是一件事。

二、杰弗里·兰迪斯《追赶太阳》

跃过两个时代，我们来看90年代的《追赶太阳》。受当时写作专业教育的影响，很多作者的创作就比较职业化。《追赶太阳》也是这样一篇作品，几段式的戏剧逻辑很清晰、简单，比《霜与火》的人物设定都要更符合读者期待。

设定很精确、很有趣：如果一个人到了月亮上后，必须依靠阳光制造电能和氧气，那他该怎么办？关于这个设定，《追赶太阳》的读者还和杰弗里·兰迪斯有过争议，不过技术问题都是小问题，核心是用符合常识的、极端化的技术语境下的推论，让角色面临一个本能性的、生存的、大家都能理解的挑战和选择。

可以确定的是，杰弗里·兰迪斯是从设定出发去写的故事。从同样好的设定出发的故事很多，这篇故事的影响力那么高却是因为其中人物的刻画。人物触发情节，情节是围绕人物性格来发生和组织的。

故事中的女主角，想向姐姐证明自己，与姐姐和解，难以对姐姐的死释怀，对于女主角来说，这些事物和生存下去同样重要。这些都属于我们能理解的典型人物的设计。

作者是如何体现出这些事物的呢？我们试着通过改编这篇小说来感受下。

假设小说主人公是个离异有女儿的中年男人，为了看女儿求生回地球，这个故事就变得像个滥俗的好莱坞故事。

两者的人物关系都属于亲人，但人物关系并不是最重要的，两者的差距在于，改编后的故事框架下，我们并没有通过角色认知到什么新事物，而在原来的小说中，我们会认识到如何去接受亲人的死亡，继续活下去。

科幻经典背后的价值不是那些科技设定，而是建立了读者和世界的链接。这种链接可以真实，比如这篇小说中的死亡，也可以虚拟，比如和外星生物的交流。

三、万象峰年《点亮时间的人》

现在到21世纪20年代，距《追赶太阳》又过去了一个时代，我们来看看这个时代下的科幻的人物和设定间的关系。

万象峰年的《点亮时间的人》很有趣，我们仍然可以假设从任意角度出发，建构这个故事。

假设从人物出发，在故事中，某些人掌握了他人生死甚至一切，这一点可以在现实中找到很多典型人物。而为了实现这个人物，我们就要用各种设定去扩大你所捕捉到的故事人物的特质：对他人的绝对控制。

生死、活力、时间，控制什么才是控制他人的一切呢？控制他人在时间中的一切。这就进入到了这篇故事的设定上了。

反向推演下，假如从设定出发，那就是假如人可以控制时间，就像《恐龙特急克塞号》那样。这个设定也很普遍，但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很少，就像《追赶太阳》一样，我们要去找那些让人感同身受的状态，回到对于典型人物身上对应特质的挖掘上。

为此，小说就安排了一种抽象的禁闭的状态。其中的人物关系也是多层次的，被控制者，恰恰是在设定中得到解救的人。在这里，人物设计和设定又结合到了一起，把原本抽象的时间暂停转化成了常识性的囚禁。

一个成功的人设，一定会跟底层设定发生紧密关联，而且会指向甚至消解掉设定。

在这篇小说里，非常了不起的一点在于，我们能在故事中捕捉到一层又一层的人设和设定间的递进和消解，甚至应该说，它已经脱离了传统人设、设定的范畴。

就我而言，我是用一种世界观在看这篇小说，人、行动物理规律、世界环境……各种元素像现实世界一样运作又互相影响着。在反复阅读中，我们会重新在其中读出味道。

科幻经典是值得重读的，而很多科幻小说不值得重读，就因为它并没有关注到各种元素的关系，对它们也没进行收集和安排，故事过于陈旧单调，即便重读也毫无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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